萧柔说完, 生恼地瞪了崔燕恒一眼, 又柔声同怀里的小姑娘道:“现在还不确定你爹爹真是把你抛弃,说不定是去给你买糖葫芦的时候, 被什么事羁绊了呢?”
“你以为说这样的谎话安抚她有用?”他又在泼她冷水,“日后她还是会知道真相,还不如早早知道了, 免得心存希望, 过得糊里糊涂的,反倒还被人骗!”
“那也不是你这么说话的!就不能换柔和点的方式吗?”
小姑娘被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 “哥...哥哥姐姐, 你们不要再为我吵了...”
萧柔本不欲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这么冰冷的事实, 但他非得要说, 她也没法了,只得对快要哭出来的孩子道:“是, 这个哥哥或许说得是事实,你爹爹骗了你, 把你扔下了。但是, ”
“正如哭是没用的一样, 恨同样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好的事情。”
“你爹娘把你扔下是他们做得不对, 你不想原谅可以从此不原谅他们,他们把你扔弃那一刻, 就不该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了。但是,你若把自己的目光,关注在恨上面...”
“你这里,会很难受,是不是?”萧柔指着她小小的心脏处。
小姑娘红着眼点点头,“是呀,这里很难过,很痛的。”
“所以,”萧柔笑了,“做错事的是他们,凭什么要没做错事的人承担痛苦呢?”
“嗯!”小姑娘含着鼻音,用力点点头。
“不要去恨他们,而是要去无视他们,往后你得努力地为自己而活,你把自己活好了,高高兴兴的,该难受的就是他们了,当然,这时候他们难受不难受的,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只要关注自己就好。”
“嗯!姐姐说得对!那我也不要难受了,我过好自己,他们也过他们的,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哥哥,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小姑娘擦干眼泪,扯了扯旁边崔燕恒的衣袖。
崔燕恒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反应,“嗯,是...”
“姐姐,那我要怎样才能活好自己呢?”
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聪慧的,萧柔想了想,“你没处可去的话,不若跟着我,我以后教你做生意,你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并且走好了,那就活好了。”
“好...那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过好自己!”
崔燕恒望着小孩儿坚定的眼神,这一刻感觉她被萧柔传染了,变得更像她的孩子。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来,思考和她之间的事,也开始深思自己,她连爱恨都可以想得这样通透,反倒像执迷不悟的由始至终是他一样,他是不是...也该找到自己要走的路,把自己活好?
“萧柔,”他望着她,怔神片刻,随后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赵微安?”
萧柔诧异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好。”他哑涩道,随后转身。
当天夜里崔燕恒一袭黑衣出现在靖王府。
微安一直没歇息,坐在书房等他。
“世子找本王这么急,有何要事?”微安泡好了茶,示意他过来坐下聊。
“不必,我说几句就走。”
崔燕恒始终站着,“我记得殿下之前说过,不走是因为还要留下来替李首辅正名,是吗?”
“可现在看来,殿下收集再多的证据,只要天道不公,李首辅以及那些被牺牲的人,仍然难有洗雪冤屈的一天。”
“唯一的办法只有...改天换地。”
微安的手握了起来。
“怎么,殿下是不敢,还是觉得这样做有违人伦?”
“讲究这些道德啊、良心方面,我不如殿下,但是若讲手段、讲狠辣,殿下却远不如我。”
“可实情就是,如果你没办法冲破虚假的人伦道德,就没办法帮那些真正为国为民的能臣伸张,也会让更多的黎民百姓陷入更水深火热的劫难中。你要记住,如今边关战事频繁,是因为圣上好战好功,南北水难不断,是因为朝廷治理无方,而这一条条一状状,都是为一人所造成。”
“殿下是要当虚情假意,表面讲仁义道德的‘孝子’,还是当一国明君,让天下百姓有所归依,就看殿下了。”
微安犹豫了好久,他知道陛下如今终日只关注战争,朝中大臣怎么劝谏都不肯听,灾区难民越来越多,近日还直接涌进京城来,又被一些管辖的人把人驱赶出去,免得被圣上知道遭责罚。
最后他还是艰难地同意了。
离开时,崔燕恒望了一眼王府后院的位置,他知道,里面的人同她今日所说的那番话一样,这辈子也不可能原谅自己,而他往后的所作所为,她也不会去关心,所以他做什么都同她关系不大,她只想活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