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隔着一个冯佳谊,仿佛看见崔燕恒投来一闪而逝的眼神,她抱着宫人送来的布巾不紧不慢地擦着头发,目光垂下。
崔燕恒见她没有看自己,收回目光,看向冯佳谊时,方才的柔情变成了惹人遍体生寒的阴戾,可面上还是笑着的,绵里藏针道:“我观冯姑娘似乎很喜欢请人喝酒,不若我请冯姑娘一碗?”
他把手里的海碗递前去。
冯佳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浑身打颤,“世子,你...真的要在这样的场合这么对我?”
“世俗人伦,不是都讲,有来有往吗?”
崔燕恒还是笑,眼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吓得她不得不接过海碗。
“冯姑娘,酒放久了,不好。”他提醒道。
冯佳谊只得红着眼将那一海口酒,从头顶位置,开始浇落,湿了一身。
烈性的酒洇过刚才被海碗缺口刺破的伤口时,疼得咬牙,浑身冰冷刺痛,很是狼狈。
可此时世子却笑:“冯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我是觉得冯姑娘以前时常请我母亲喝酒,想礼尚往来,请你喝一碗罢了,你拿来浇自己做什么呢?”
冯佳谊浑身湿`漉,回望了一眼世子,不敢多说一句,灰溜溜离场。
在场诸人只看见世子全程微笑有礼,是那宣平侯家的姑娘自己太疯魔浇了自己一身走掉的。
出宫的时候,萧柔在正安门遇上他和其他官员走在一起,等快要靠近时,不知世子对旁边那官员说了什么,那官员揖手往相反方向离开,就只剩他一人,缓缓地经过她身边。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准备搭理她,她本来不想叫他的,但无奈他经过时,掉了一个腰牌,她脱口道:“掉了东西!”
前方的人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仿佛在等她第二次叫。
可萧柔反应过来掉了腰牌可以稍后让宫人安排送出宫外给他,现下不大想叫他了。
可他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她叫,反而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你刚才可是在叫我?”
萧柔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距离他们几丈外的地方有人,她松了口气,皇宫重地,他应该不敢对他乱来,于是她索性把捡到的腰牌推给他,“你的,掉了。”
说完她扭身正要走,被他喊住:“真没有想说的了?”
萧柔止步,“为什么要这么说?”
“总不能是真的为了要收回郡主的彤羽卫吧?你崔世子要收个卫队的办法多得是,哪至于扯这样的谎?”
她背对着他。
他笑了笑,“不然?那些女子都出去证明了。我该怎么说,说我崔燕恒只有过你一个女人,说你是我的人,你会出去帮我澄清,我没有痿撅,还厉害得很吗?”
此刻萧柔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起过往不可言说的一幕幕,脸涨得通红,紧掐着拳头。
他看了她发颤的背影一眼,蒲扇似的浓密长睫垂了下来,盖住眸里的情绪,“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不是说过,要相忘于江湖吗?我只是当作把那种事忘了而已。”
他又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过那些事后不承认,书上说了,是不负责任,是始乱终弃的禽`兽所为,你该继续恨我的。”
说完,这次他头也不回提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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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安到城外处置逆党的时候,差点被行刺成功,是身边一个忠仆替了他,才只受一点轻伤。
逆贼被抓获时,集体咬舌自尽,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微安依然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他立马派出心腹去请崔燕恒。
崔燕恒来到的时候,微安身上绑了厚厚的绷带,见他过来,也不迂回了,开门见山道:“世子,本王找你,是想再次确认你的想法,上次太子一党差点就能翻身把我除掉的时候,你帮了我,所以,我需要明确你的态度。”
崔燕恒失笑,“表弟啊,这你怎么还要问?那种事我一旦出手了,你觉得我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们早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得到他明确表态后,微安点点头,“那好,弟弟还有一事需要了解清楚。”
“事成后,你想要得到什么?”
上次当面谈的时候没谈妥,微安说要助他复仇、许他权力,他没答应,只是要求同萧柔见上一面,并说几句话。
当时他没同意,可最后他还是帮了。
“世子是想要本王助你复仇、许你权力了吗?”
崔燕恒低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