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她从没有一日像今日这么开心过。
不远处的崔燕恒看见这二人的靠近,又看着萧柔脸上粲然的笑,没由来心情一窒,内心越来越不安。
“萧柔!”
不等萧柔靠近微安,崔燕恒就揪着心脏的地方,疾步朝她走来,像极了她会怎么伤害微安似的。
萧柔原地愣了愣,就被他抓住手,“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席间待着?”
既然世子来了,那就刚好,她最后看了微安一眼,日子只能选在今天了。
二皇子一早传书来通风报信,陛下对那几座城势在必得,已经打算中秋过后就单独召世子去谈了。
想来一个卑微的她,就算现在崔燕恒好像对她动了些感情,但到底根基尚浅,她相信,在皇帝许以厚利益面前,她依旧是不值得世子费神思去保住的,如今不逃,难道要被他拿去换功勋,送到那位羌国老皇帝面前受□□吗?
她不止要逃,在逃之前,还要趁着他对她这份感情未有觉察又尚且纯粹之时,加一点催化,让他在求而不得之中,无形地加重这份感情。
她被世子拉着,穿游水廊,来到尽头处的水榭亭之上。
今日府里到处张灯挂彩,好不热闹,只有这里才稍微人迹罕至,安静些。
她知道世子定会以担心微安为由头,质问她为何要在这里妨碍公主去宴席。
果不其然,崔燕恒松开她手,转身过来,张口第一句,就是问她为何要守在这里等公主。
“你想干什么?”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并不好,他又默默压低了声音,“你...你不要误会,微安是公主,你和她老是腻在一起...不妥,我不是故意要责备你。”
以前她萧氏家大业大,对皇族有裨益,有能力庇护微安时,他不说她和她腻在一起不妥,如今她成了罪藉,就成不妥了。
她笑了笑,乖巧应道:“是小的失策,谨遵世子教诲,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柔,我不是说你不配,我是...”崔燕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样说话,他明明只是想她远离微安一些,不知为何见到她们站一起,他就莫名火大,一不小心就朝萧柔宣泄。
萧柔看懂他现在的反应,他就是对她处于一种模糊的、懵懂的感情萌芽状态,感情应该还不深的,甚至于可能还盖不过他对微安的,她如今唯一可以帮微安做的,就是让他把对微安的这种感情,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样,微安就安全了。
萧柔是这么想的,她认为他对她的感情还不深,算计一下也不会怎样,伤害不会太深,过两天就能愈合,可她并不知道,让才华斐然的世子从此失去了作画资格、再也不能写一手流利舒畅字体的右手食指,到底是怎么失去的。
也没试着深想过,向来行事作风决绝狠辣的崔世子,对一个仇人的复仇,为何拖沓缠绵得像盛夏的雨,裹挟而暴烈,拖泥带水得不像话。
“世子,你还...喜欢微安吗?”
萧柔突然抬起头问。
崔燕恒在她的眼神催问下,渐渐失了理智。
“我...”
他想说他从不知道喜欢为何物,是她自己执着要相信他有喜欢之人。
“萧柔我...”他望着她,再一次失语,觉得心脏处酸胀酸胀,每每想着她、想起她,就酸胀得让他难受,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久远得可以追溯到她初识他,头一次笑着对他说“你真好看”的时候。
他想把她从那里拿掉,用尽各种手段,最终只是让自己更痛而已,尽是徒劳。
“萧柔我...我可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话差一点就说出口,因为他从没想过,从一开始想起她的这种难受,可以用“喜欢她”和“跟她在一起”来缓解。
可是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似乎已经做下了太多太多让她厌恶、让她难受的事。
当然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种难受与他的这种难受是一样。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资格...
萧柔渐渐朝他靠近,双臂主动圈上他脖子。
他浑身僵起,月牙凤尾裙摆随湖面夜风轻轻晃起,今夜的她着实好看得过分。
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敢碰过她。
打自知道她的厌恶,打自知道她偷偷服用伤害自己的、极致阴寒的避子汤。
就连那次,溶洞中萤火满遍,他几乎要抑压不住那些满溢的感情,最后还不是因为她推开,就不敢再上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