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的水患,可以暂时用开挖排水渠的办法解决,这是最省事省钱的做法,而北地干旱,则可以将储水的溪井改变一下内部结构,使得水源不易蒸发,另外,还可以在地里开沟作垄,沟垄相间,将作物种在沟里,垄高刚好可以遮挡干旱的风,此为最实际又最节省资源的办法。”
“当然,这些只是暂时的,内阁提倡的工程才是长期可持续操作的办法,而中转地水坝的工程损毁,程度并不深,来年等熬过去,国库资金充足,即可重新修建,我那有改良的法子,即刻修改先前工程的弊端,也能节省不少资金,这些,我都有考虑。”
崔燕恒不管在内阁还是在朝中,从不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也从来不辩解,不知为何,这次面对萧柔,却鬼使神差将这些事,倒豆子似的通通倒到她面前。
原本萧柔宽慰他,只是为了达到让他对她感情更深些的目的,此时听完他细说的计划,不由惊叹起来,崔燕恒虽然是判死她舅舅的人,又多番折辱她、玩弄她,情感上她甚至该将他当作仇人看待。
但理智上,她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有能之才,不同于那些为谋个人权益弃家国百姓不顾的奸`佞,即便他真如那些臣子所言,是有意损毁工程利益,但他却是有认真替国家考虑到方方面面,从而作出了决策,并非是将黎民百姓弃之不顾。
“所以...你是个好人,虽然你有时候也很坏,但是,并不耽误你好的方面。”
她这次并非完全昧着良心讨好。
“我...是好人?”他笑了笑,“我把你舅舅...我还害你萧家,对你那样...你真的还会这么认为?”
“是,你害我舅舅,害我一家流放,我是很恨你,但事实摆在我面前,我舅舅却是个犯了错的人,而你,不过是秉公办理,当年也是我不要脸,对你死缠烂打,如果站在你的角度看,我这样的人确实很讨人厌,你不喜欢我,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柔笑着剖析自己。
“不...不是那样的...”随着她的手松开,他心中惶恐越发加深,他试图去抓握那双似萤火般不可用力抓牢的手,却没抓着。
旋即,他很紧张地在漫天乱飞的萤火中去寻,突然,身后一声唤:
“世子。”
那个悄然远离的姑娘,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在和他抓同一只萤虫的时候,将彼此的手抓牢了。
崔燕恒看见光晕中的她长睫微颤,轻轻朝他仰头,他心中仿佛惊涛骇浪,再也抑压不住,低头朝她覆去,却在下一瞬,姑娘突然将他推开,哽咽着跑开,
“世子,我们不能!”
·
从溶洞回来之后,这几天萧柔明显在躲他。
从前崔燕恒把她当作仇人的时候,羞辱她、同她亲近的事,没少做。
可他自从处理了长公主,得知微安尚活着,对她当年的背叛之事,就渐渐不想去追究了,不想再追究了以后,面对自己依旧渴望靠近她,触碰她的行为,就变得越发谨慎。
像那天在溶洞,他明明抑压不住自己的情感,想抱着她亲下去,可她的泪,她的抗拒,却让他不敢再往前靠一步。
变得胆小,慎重。
“松墨,你上回说,我可以去喜欢她,待她好,是吗?”
松墨正在帮他拟定衙门的东西,骤然听他开口说了一句,无关公事的话,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啊...世子说的是,萧姑娘是吗?”
“待一个人好,要怎样才算好呢?我若对她好的话,先前报复她的事,当真能当不存在过吗?”世子望着窗外虚空的夜,突然失声问道。
松墨回想了一下世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对姑娘家用强、随时随地出言羞辱、留在身边百般折腾,若换作他是这个姑娘,估计都恨死世子了,只是这个萧姑娘面对这样的世子,如今仍能保持冷静、缓和的态度,实属少见,不是常人能做得到。
“小的觉得...萧姑娘确实应该恨世子的,但是...她如今看起来又好像没多恨,大概是位不爱记仇的人,世子对她好些...呃...应该...是可以让她原谅的。”
松墨说出这番话时,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她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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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燕恒以为萧柔这几天躲着他,是因为他以前对她报复的事,她接受不了在这种情形下同他产生感情,只有萧柔自己知道,这几天躲着他,也是她的战策之一。
她不能再想过去死心眼一头蒙一眼,死缠着他不放,需在适当时候留给彼此一个胡思乱想的空档,这样,酝酿的这份感觉,才能更深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