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和森绪一起住吧。”她拍拍身边的空沙发,摆出一副要和我好好谈谈的架势。
我有些紧张,虽然我和夏森绪现在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以前可是有过关系。
“是的,多亏她收留我。”我讪笑道,完全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翻车。据我所知,夏阿姨是一个十分敏锐的人,洞察力惊人。有几次林巧巧为了逃避补习躲在夏森绪家,结果刚躲没多久,就被夏阿姨发现。
好在夏阿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绝不干涉孩子们的事。
“森绪有弹钢琴吗?”夏阿姨看了眼夏森绪的卧室,压低了声音。
我一愣,这件事我也不清楚。
夏阿姨还特地问我,这说明夏森绪真的是因为别的理由而放弃钢琴。
见我沉默,夏阿姨指着另一个房间说:“她没对你说过书房里放着钢琴吧。”
原来那是书房,我一直以为那是储物室,也没有去留意。
不过现在这个状况真的有些奇怪,看夏森绪现在的职业,也不是不能弹钢琴,偶尔弹弹钢琴说不定还能吸一波粉,她没再弹甚至对粉丝避而不谈令我觉得奇怪。
她一向直来直往,顺着自己的心意,从不委屈自己。
那年十七岁的初夏,她也是完完全全顺着自己的心意,完全不顾我的想法。那时的知了刚刚扒开新鲜泥泞的土,爬上树干晾着自己的双翅。
林巧巧在操场上练舞,我和夏森绪负责望风。晚自习时的舞蹈教室禁止使用,她每次都在操场上训练。
可惜她已经是个住宿生,翘掉晚自习练舞的后果可想而知。正当她练得尽兴时,被在操场散步的数学老师抓了现行。
我和夏森绪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决定下次再也不和她来操场。
这之后的情况就有些尴尬,我和夏森绪其实不算熟。我虽是自然熟的类型,但面对夏森绪我总能感到那层模糊的距离感。
再加上这次林巧巧特地喊夏森绪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安慰夏森绪。上一次省举办的钢琴比赛,夏森绪得了第二名。在其他人看来,这算是能够让自己履历增光的成就。但对夏森绪来说,这个成绩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也是如此。
虽然我和夏森绪看上去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但很多时候,我能够理解她。
林巧巧也是。
“你不用想着如何安慰我。”夏森绪察觉到我的扭扭捏捏,开口打破我的尴尬。
她少见地对上我的双眼,我一直很害怕夏森绪的视线,她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杂质,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
她把我整个人看透。
“我也不是非第一名不可。”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晚风吹着她的短发,她把头发挽到耳后,补上一句,“我和你不一样。”
她这个人完全不懂什么说话艺术,突然呛我也是意料之外。不过她说的是事实,我也无法反驳。
我有些想哭,又觉得丢人,我不再看她的双眼。视线落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即使现在是初夏,夜晚还是有些凉,不懂这么怕冷的她为什么还要穿着短袖。
她本该惹人讨厌,可我每次却对她生不出一丝怒意。
我想也没想,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站起身披在她的肩上。她惊讶地看着我,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弄糊涂了。
“崔楠,我刚刚说——”
“我知道。”我不愿听她再说一遍,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脚伤根本没有痊愈,跑不了了。”
夏森绪低着头没说话,我们之间的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与热闹的周边格格不入。操场上除了一些体育生在这里训练,周边的居民们也会来,他们经常带着孩子,在这里玩闹。
耳边是人群断断续续的杂音,知了开始第一声叫喊,这之后它们此起彼伏,孜孜不倦,到死都不停歇。
我脑袋乱成一锅粥,正想说点别的话题,陌生又熟悉的洗发水味钻入鼻中,我才发现我和夏森绪离得特别近。
借着操场上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夏森绪发红的耳朵,一瞬间我感到一阵燥热和前所未有的紧张。
其实我一开始就隐隐有些感觉,凭着几次和夏森绪的相处和她对男女的态度,我觉得她十有八I九是喜欢女人的。
随着身后的人传来一阵惊呼,篮球打在长椅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我和夏森绪之间的暧昧气氛瞬间打破,我说着真危险,把球扔给了对方,心底十分感激这个及时的篮球。
可夏森绪似乎没有出来,她仍旧直直地站着。
我感到几分不妙,她忽然抬头,脱掉身上的外套塞在我的怀里,说:“崔楠,你以后别跟我说话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