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博然也问:“怎么突然想买房了?你想躲你妈也不用这样吧。”
夏遥感觉心脏像是被一片片残败的花瓣包裹着,血管变成了根茎。而这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疑问从无形化作双手,很轻松地就把这看似与根茎紧紧相连的花瓣摘掉了。
一点一点将他藏在最心底处的花蕊暴露出来,只是夏遥自己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是不是鲜血淋漓。
“在……高坪。”
连接心脏的血管在这顷刻间凝固了,由此影响到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处皮肉。
而四周一切的人头攒动、喧闹嘈杂,也都在此刻变得缓慢。夏遥低着头,没去看江博然和闻可的神情。
因为他能猜到,无非就是迟滞、错愕、再到恍然大悟的过程。
“邵羡家里不是做房地产的吗?我现在把他叫醒,探讨一下高坪未来十年的房价?”
江博然还作势地拍了拍邵羡的脑袋。
闻可欠欠地继续:“喝酒的不是我吗?怎么感觉醉的是夏遥呢?”
“好了,你们两个也嘲讽得差不多了吧。”
这事儿夏遥很久之前就想过,但具体要追溯到哪一天,他不知道。他隐约觉得是头脑发热的某瞬间,慢慢的,与林南朝的相处中,瞬间就变成永恒了。
也许是在画室里,也许是那次夜晚倾谈后,也许还要更早。他所能回想到的记忆像蛛丝,慢慢缠绕成网,等他回过头看,这片网已经变得坚硬又牢固。
江博然没什么意外地问:“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夏遥被问住了:“我还真不知道……就是之前,知道他恐同,我就特别烦。”
“你们两个一共也就待了一个多月吧?这一个多月有没有发生什么需要他舍命相救的事?”
“没有。”
闻可吐槽了一句:“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江博然笑了笑:“我就是想,怎么会有人一见钟情了都不知道,还那么迟钝。”
迟钝的某人:“………”
“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连房子都想好了,我可不信夏遥不知道自己喜欢了多久,喜欢到多深呢。”闻可喟然叹气,“你要买也买庆城的啊,等追到了你难道要在高坪过一辈子?”
夏遥倒没想那么实在:“我是想先租着,等存够钱了再买,买了也不一定要住……”
“你的心思真是藏都藏不住。”江博然似乎比夏遥还要惆怅,“不过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恐同的。”
夏遥:“……”
他的朋友们言论怎么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唉。
但方才江博然的话倒提醒了他,有时候,夏遥觉得自己和白卉羽也挺像的,连喜欢一个人的过程都那么像。如果现在和她出柜,并说明自己是一见钟情,白卉羽应该能气得不轻——比起同性恋,更气一见钟情。
她总说自己和夏崇风多么像,喜欢画画也是,为了画画和她顶撞也是。
说得好听点,夏崇风爱理想胜过爱家庭、爱妻子,他只不过是去追逐自由。说难听点,不就是感情淡了,不负责任?白卉羽或许不知道,夏遥是很讨厌夏崇风那一套高尚虚浮的。
白卉羽比他幸运,她拥有过一段热恋,夏遥这事儿还说不准呢,就目前看来,喜欢林南朝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他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打算好,并认准一个最差的结局。例如和林南朝的关系,最坏不就是分道扬镳,从此阳关道和独木桥?
留下一点痕迹,是夏遥能想到的给这段情窦最好的收底。
夏遥也想象过和林南朝在一起后的日子,反正凭空想想又不需要付出代价。
他肯定比夏崇风会爱人。
“高坪的房租应该不贵吧?这点钱你都没了?”江博然唏嘘。
“有,都说了借钱是为了买。”他的积蓄还是不少的,只是前段时间都借出去了,总不能现在去和张浩昊要回来吧?
邵羡在江博然腿上躺得不舒服,忽然嗫喏了句:“我想吐。”
“忍着。”江博然冷淡地啧了声,“我带他去走走,闻可你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闻可朝他比了个手势:“行。”
“附近有药店吗?我估计这人应该没随身带药。”
夏遥指了指他前面那条街:“一直往前,有家卖眼镜的旁边就是药店。”
江博然没问邵羡走不走得动,直接揽过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等这两人走后,闻可又点了两份炸茄盒。
“我还是觉得你买房子这事儿可以再考虑考虑。”闻可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却突然失灵,咔哒几声都没按出火光。
“你可以买着玩,买来放这落灰都没问题,但你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事。”闻可知道他倔,所以也没想着劝什么,用提醒的语气,“你起码得先表白吧,结果是好是坏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