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供暖很足,墙体溢出的石灰味让人泛恶心,老剧院明年就要搬新址,也就没人打扫墙面。
待在这里,感到头晕。
喻凝掏出手机,快速切换了微信账号和张总添加好友。
“待会儿一块去吃饭吧。”褶子脸又发出邀请,还想伸手碰她。
“抱歉,剧团今晚有庆功宴。”喻凝抬手躲开,别起耳边垂落的发丝,挂着和平时如出一辙的标准笑容。
“那......”
男人还欲说话,喻凝的手机就响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她歉意地举起手机,转身走出包厢。
出了门,她便把手机铃声关掉,转身往另一头走去。
说实话,喻凝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特别是那中年男人还打着自己女儿的幌子。
真恶心。
她忿忿想着,走到转角处忽然听到左侧有窸窣声响。
那边一道阴影笼罩在地上,印出黑色痕迹。
像是个陷阱,伏在昏暗处等待着路过的人掉进去。
还有打火机的声音,咔嗒咔嗒。
喻凝伸头望去,下意识想看看声音的来源。
可刚要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宗岳打来的。
她停下脚步,接起电话。
“凝凝,我刚结束会议,抱歉啊。”
宗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歉意。
原本的计划是今晚看完这场演出两个人一块出发,赶在明天之前抵达崇荫山给老爷子庆生。可惜他工作耽误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得明天白日里再出发。
喻凝嗯了一声:“没事。”
“你没生气吧?”宗岳缓声问她。
生气?
喻凝抿唇,转身换了个方向看向窗外:“没有生气。”
她声音有些干巴,导致那头的人断定她就是生气了,于是又急得连声道歉。
“真的对不起,今天这个会议太紧急了,下次我一定计划好时间。”
喻凝蹙眉,真谈不上生气,顶多有些惋惜,惋惜他没看上这演出罢了。
可对方语气诚恳又着急。
她只好放低声,给语调里加了一些情绪:“我真没生气,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见。”
她嗓音本就轻细,这会儿尾音拖长,不经意地像是撒娇,抚平了对方的急躁。
只是她不知道,这细细的声音却也掀起旁人心中的涟漪。
一门之隔。
吸烟区寂静无声,冷风吹进室内,窗户打开发出哗哗声响。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暗处矗立着的人仰头吐出烟圈,他面色阴郁融在黑暗,夹在指尖的猩红逐渐燃尽。
细细烟灰掉落在地上,很快被风吹散,消失殆尽。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窥探着、沉默着听她打电话的声音。贪婪地用她细腻的嗓音滋润干涸的心角,像个见不得光的人。
情绪被黑暗吞噬,一切归于平静。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也无人停留。
……
因为第二天要坐车,晚上的庆功宴喻凝没有待很久,早早回家收拾行李休息。
次日午后,和宗岳在约定时间汇合。
喻凝一出家门就看见他站在车旁,眼镜片上起了淡淡的薄雾,黑色大衣及膝,妥妥一副温润公子模样。
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这会儿难得见脸上带了点焦急,走到喻凝身边:“凝凝,昨天真的很抱歉。”
喻凝摇摇头:“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差不了。”
宗岳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出发吧。”
接过喻凝的行李箱,两个人上了车,一路向百公里外崇荫山驶去。
宗家老爷子这些年身体状况不太好,可能是上了年纪开始怀旧,说什么都要回故乡去爬一爬那座陪伴他成长的大山。
拗不过他,宗家晚辈便把这次生日宴安排在崇荫山。
抵达目的地已经是下午了。
宗家在山脚有一个度假农庄,环境全按照老人的喜好装饰,再过几年他便打算在此处养老。
一进农庄,院子里全是人,都是来给老爷子祝寿的。
早些年宗家掌权人是宗岳的姑姑,她年轻时也是个狠角色,帮着家里搭理各种生意,后来她女儿生了病,她才放下工作出国生活。
这次老爷子生日,她又回了国。
宗岳一直很尊敬她,揽着喻凝上前和她问候。
宗蔺丽看见喻凝,主动和她拥抱了一下:“凝凝,终于见到你了。”
“宗阿姨,你好。”喻凝乖巧点头,笑着回应她。
宗蔺丽个子很高,短发烫成小卷半披在肩上,她化着淡妆,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不是刻板印象中的女强人模样,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亲切,拉着喻凝聊了好久。
冬日白昼较短,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