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渐远的脚步声里她意识到,二月底又如何呢?那时事情未必会有决断。如果她尚且在幸村和仁王之间摇摆,那么再多期待也是废话。如果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势必要放弃其他的东西。毕竟女主角手册曾经说过,若想游戏成功,得偿所愿,严格意义上,男主角是不能更换的。
而此刻走廊上的一幕,对她而言,不啻于新的打击。在柚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忠实播报中,早川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狂妄惯了,竟然忘记了仁王雅治——如他自己所言,的确是字面意义的校园偶像。
她早就明白的。海原祭的时候就见过为他光临班级摊位的学姐,平时偶尔也会帮陌生学妹把手工饼干之类的小礼物放进他抽屉,上学期期末考当天,她到校很早,走进教室一看,黑板上写着“祝仁王学长考试顺利”几个大字。“嚯,”当时仁王耸耸肩,走上前去把黑板擦了,“看看本人多受欢迎。”
他多受欢迎。早川看了看手中的炒面面包,泄愤似的咬了一口。他帮她拿了练习册,这不假,但他也顺手帮别人拿了。给过她的关心,一样能给别人,更何况说到底,几通电话,一次停电,也算不了什么关心。
……然而真的算不了什么吗?早川又忍不住在心里问。到底是因为天长日久,才错觉自己很特别,还是说天长日久,本身就是一种特别?
远处,仁王抓起草稿纸很认真地开始演算。然而拿着练习册的九原却在开小差,眼神和早川对上,不知想起什么,脸突然就红了。
早川朝她笑了一下,心中莫名有点怅然。她远远望着仁王的背影,看他算出结果,偏过头和九原讲解,小半截红色的发绳隐没在围巾之中。迟早让柳生给你染回黑的。她想,然后收回了目光。
“最近忙昏了,我都没想到竞赛这回事,吃完饭就去报名。”早川揉了揉额角,把那本新的练习册从书包里抽出来,“烦死了,这些题还没写过,等会儿数学老师问起来——”
柚木充耳不闻,注意力仍在走廊上移不开:“你看看你,一题没写过;你再看看人家,都拿了练习册和仁王讨论题目了。不过就仁王这态度,做题都不写过程的,她能听懂吗?”
早川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情绪,这会儿听柚木还在唠叨,一时没忍住,再次一个巴掌拍在她头顶:“人家听不听得懂是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仁王就是谈恋爱也不会请我们吃饭。我问你,物理竞赛也是二月底吧?你们去吗,你和柳生?”
“没有不去的道理啊!”提起这个柚木倒是来了精神,“我之前发了誓,今年要考进神奈川全县前十的!还有,不许打我头了!”
“嚯,好大的口气。”
“实话嘛。到时候结果贴出来,你看还没有人说,‘就这点水平,还好意思做柳生君的女朋友啊?’”
“……还说谈恋爱不是找工作呢。我看这个教室里,就你最记仇。”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早川刚刚做完一道大题,草稿纸上画着好几幅图,满脑子都是函数奇偶性。
今天没有选题会,总编室的其他同学都回家了,只剩她在活动教室值班。按理说应该催一催春刊进度,可惜她中午去办公室报名,果真被数学老师问起练习册做得如何。她斟酌着没有开口,数学老师看出她底气不足,敲敲桌子,说隔壁班的九原都做完四讲了,下课还来问我题目,你们也都学着点。是是是,她急忙点头,顶着数学老师的炯炯目光逃出办公室,决定这两天一口气把题目补上。
“请进。”
早川合上练习册,门应声而开,副主席森永从外面走进来,扬扬手中的文件袋,说是来给她送资料。她和宫崎同届,也是高二就做了文艺部部长,可惜十二月的换届选举只拿到三分之一票数,现在在主席团,管的是文艺部、宣传部和体育部事务。换句话说,在学生会体系里,她是早川明羽的顶头上司。
“不是说好了待会儿我过去拿吗?”早川起身绕到桌子前面,接过文件袋,放到春刊资料夹里,“怎么还麻烦学姐特地跑一趟。”
森永摇了摇头:“不碍事。前段时间把会都开完了,这会儿挺闲的。我们办公室里暖气太狠,人又多,坐着好闷,我出来散散心。体育部和文艺部,我都去惯了,正好还没来过宣传部呢。”
活动教室寒假里刚收拾过。原先一排排的桌子围成了圈,占据教室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放了一张办公桌并一对沙发茶几,是野原从家里搬来的旧物,据说会客和采访时可以用。森永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墙上贴着的采写规范和优秀稿件,又俯下身去,从书报架中抽出两本校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