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做菜?”她狐疑地望着他,“不是只会做乱炖炒饭吗?”
“什么语气,乱炖炒饭不好吃?”他把围裙系到腰上,“你不说腰痛吗,一边呆着。”
这简直是四天里他说过最动听的话,毕竟,劳动的人最伟大。早川看他翻炒几下,拧了小火,把锅盖合上,转身回到料理台前切肉。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仁王的身影映在窗玻璃上,和窗外的街景重叠在一起。
“牛奶有吗?拿一瓶过来。”
“三百毫升够吗——还要什么?一起告诉我。”
“番茄酱,蚝油,胡椒粉,百里香,我想想……还有盐……”
“等等!这么多怎么拿得下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还有什么东西一起告诉我’。”
“现在没有手关门了,过来帮我一下。”
“不帮,刚才是谁要我自己切肉的?”
幼稚。她把番茄酱重重地放到他手边,玻璃瓶撞上大理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转身去关冰箱门。
“所以到底要做什么?”那边仁王已经起锅,用铲子把炒好的肉桂色酱料倒进方形玻璃碗中。他忙活了半晌,早川却还是没看出名堂来。
他不答话。把过年吃火锅剩下的年糕片平铺到酱料上面,铺满一层,再倒一层酱料:“你看这像什么?”
早川老实回答:“像废物利用。”
仁王耸耸肩,往新倒的酱料上面洒了厚厚一层碎芝士,然后绕过她走向微波炉:“不觉得很像意式千层面吗?”
五分钟后,微波炉叮了一声,仁王雅治版本的年糕千层做好了。仁王戴上手套,把碗端出来,递给她一只勺子,让她尝尝看。
早川满脸狐疑,觉得这个做法简直侮辱了意式千层面。她看看碗又看看他,听到他又在耳边催促:“你再犹豫,等下那小子闻到味道跑过来,就轮不到你了。”
……你弟弟也没这么过分吧,你到底对他有多少糟糕假设啊。
看见仁王对自己的厨艺如此自信,她也不好意思犹豫了。刚出炉的芝士冒着小泡泡,勺子从表面戳进去,穿过滚烫的酱料和柔软的年糕,挖起一勺,吹开热气,放进嘴里。
“怎么样?”他挑眉看着她。
他仿佛比她更在意这道菜的口味好坏,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简直好得过分了,仿佛送进嘴里的不是年糕千层而是酒心巧克力,一口咬开,流淌出秘而不宣的快乐。
她不吭声,低下头又挖了一勺。动作太急,反而烫到了舌头。只好一边鼓起腮帮子呼气,一边问他:“你自己发明的?”
仁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问题。他顺手取过洗好的玻璃碗,准备用剩下的酱料和年糕做第二份:“前两天在电视上学的,《人间观察》新春篇,专门教了家里多余的年糕要怎么用——慢慢来,没人和你抢。”
“原来是初次实验,敢情拿我当小白鼠啊。”味道太好,她忍不住又挖一勺,故意这么说,想听他怎么答。
“《人间观察》里面星野源学这道菜,是为了给新垣结衣惊喜的。”他往酱料上铺年糕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多有纪念意义。以后我每次做这道菜,都会想起你。”
早川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在推特上刷到过这期,不过那个视频没放全,只截了星野源和新垣结衣谈论《逃避可耻但有用》的一段。主持人问星野源,他觉得新垣结衣最“痒心动”的一幕是什么,星野源说,应该是剧末坐在沙发上的吻戏;而新垣结衣自己给出的答案,则是剧中两人第一次真心拥抱、互相确认心意的时刻。
当时柚木把这条视频发给她,还说果然男女对心动的定义完全不同啊,男生都是只依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早川无言以对,想问她该不会你那个绅士男友也是如此,打了半句又删掉,转而问:“什么叫‘痒心动’啊?好怪的用法。”
大过年的,柚木回复消息简直是光速:“就是痒痒的很心动吧,字面意思。心里被蚊子咬了一口。”
她对着屏幕抽了抽嘴角:“什么东西……”
“想象一下,雪天从外面到室内,把冰冷的手浸到热水里,或者刚刚跑完步的时候,皮肤泛着红,酥酥麻麻,特别痒。”柚木的回复接连弹出来,“你面对幸村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吗?有话想说说不出来,有问题想问问不出口。试图用手去挠,也只能暂时缓解,总之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心跳。”
“有吗?”
“问你自己啊!”
当时早川的手指在键盘上空悬停片刻,最终发了个表情包糊弄过去。她每次面对幸村,情绪就像单摆,在平静似水和心跳如雷之间徘徊。那种不上不下、忽左忽右的微妙时刻,暂且同她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