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鹿林没作声,算是默许了林松明的安排。
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向林松明时突然愣了一下,问道:“你脸怎么有些红?病了?”
“没有!”林松明即刻立正,回道:“没事,就是...累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老板还没有说累呢!他一个打工的就喊累?这分明就是不想好好干了!
谁知,薛鹿林却并没有追究他这种“先领导累而累”的做派,用双臂撑着膝盖,微微垂着头,歇了一会儿,说:“是,这两天...”
这两天?后面呢?
林松明凝神静气地听着,却只听薛鹿林轻轻地“啧”了一声,片刻后,他叹道:“可真他妈累死了!”
林松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瞪着眼睛再三确认自家的老板没有被人掉包之后,才再一次由衷地感慨道:老板最近真他妈的是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累了,也还是要继续。”薛鹿林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衬衫,拿起西装外套,道:“采访完了,去那几个还在搞罢工的机构看看,然后,开车直接去西恒的东山矿场。”
“啊?”林松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急?那边到现在为止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您要不先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
薛鹿林在办公室门口顿住了脚步,他转回头看向林松明,“给我安排司机就好,你不用跟了,回去休息吧。我去把他接回来。”
说完,直接打开门,走了。
我去...
林松明暗暗念叨了一句,又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追着薛鹿林出了门,跟在后面急声说:“我去,我去,我跟您一块去,把夫人接回来!”
潘花花这一晚上,几乎被持续不降的高烧和撕裂般的浑身剧痛,还有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以及发Q期的种种症状折磨掉了整条命。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竭力地睁开眼睛,潘花花才看清楚了那蹲在自己床边的人。
凌子言拧眉看着潘花花,见人清醒了些,立即焦急地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疼...”潘花花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声,缓了片刻,问:“天亮了?”
凌子言默默点头。
晨光熹微,床边的光线还很昏暗,他悄无声息在被子下握住了潘花花冰冷发颤的手,心疼地劝道:“告诉贾总,让老板来接你吧!”
“不!别...”潘花花反手握住了凌子言的手腕,很用力。
“药夜里就送进来了,病毒没有再继续扩撒,大家的症状也都得到了缓解,在慢慢恢复了,你放心。”凌子言又放低了一些声音,说:“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单靠着抑制剂很难撑过去,我...”
他飞快地向旁边撇了一眼。
虽然,自由岛上的居民以Omega居多,但是并不代表没有Alpha,所以...
“我都不敢离开你这里...”
潘花花蓦地松开了凌子言的手腕。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近,潘花花倏尔转过头去,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心也跟着剧烈地跳动起来——
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隔离区的铁门轰然大开,门外的人携带着一身金色晨光猝然而至,一齐倾泻了进来。潘花花抬手遮眼,待他放下手,眨着眼看清楚了来人时,心几乎跳出了胸腔!
他几乎瞪圆了眼睛,诧异一瞬,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就要朝着那人飞奔过去,可就在双脚落地的霎那,他的所有动作又硬生生地全都顿住了。潘花花紧捏着被角,眼神从震惊的欣喜渐渐变成了胆怯的躲闪,干裂苍白的嘴唇开合几次,最终还是轻轻抿在了一起...
薛鹿林眉心微跳,潘花花的反应看得他心头一阵揪痛。
他快步走到床边,一把牵起潘花花还在捏着被角的手,有力又温暖。他弯腰俯身,在潘花花颊边轻轻一碰,说:“我来,接你回家了。”
潘花花抬眼,忍了许久、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了堤,泉涌而出,很快就蓄了满眼,在眼尾处汇聚成滚圆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
他摇摇头,说:“不行...我还不能走,我...”
隔离区里的其他感染者在刚刚听到开门声时,就已经纷纷醒了过来,此刻正或坐或站地望着这边的动静。
薛鹿林抬手抹掉了潘花花颊边的一颗泪珠,起身将周围的人与环境都看了一圈,最后,看向了一直默立在一旁的凌子言。
而凌子言却在与薛鹿林对视的瞬间就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目光,薛鹿林能感觉到他是在刻意地回避自己的目光,但是却并没有继续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