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得到夸奖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她这么说道。
今天她所说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也许,他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
她不是笨蛋。
但也不是一个可爱的,柔软的,只会在那里笑着的女孩子。
艾尔海森抬起眼来,然后继续注视她示意接着说下去。
顺带让他平息一下刚刚的心情。
“说到底,不了解别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如果有人说自己能够完全理解某个人那才是在说傻话呢,我也只是想要从夸奖中获得那份属于自己的开心而已。”她说道。
言语是有力量的。
语言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核心与本质,这是室罗婆耽学院坚持的观点。
她需要言语来构成自我的认同感。
缺少安全感。
这种缺失安全感的来源与她的记忆也不能说毫无关系。
“艾尔海森不是机械生命,一定要说的话,你是与众不同的生物个体。”
“我们是由身体构成的。”
红发少女稍微犹豫了一下,思考是否要用这样词语来说明。
“我们都有着生物所该有的各种化学反应,以及由此产生的不一样的微妙情绪。”
“不是机器人。”
“身体会渴望着与人接触。”
“无论是牵手,拥抱,还是跟人在一起相处,这些都是必须的事物。”
这不是所谓的感性与理性争执的问题。
再所谓的理性,也只是将人类完全解析成有机体所需要的各种物质而已。
“想要衡量情感的存在就像是想要衡量肚子到底有多饿一样,它们在某种程度的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安普尔感觉此时自己已经学到了纳西妲的精髓,不愧她每天都要写完校对纳西妲布置的两张试卷。
现在的她终于能打出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了。
“有些东西用理性来分析或许会很困难,但是用心感受的话就会好得多。”她说道。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算你想要成为一个完全理性的人也完全做不到呀,现在感受到的心情不就是难过和恼火吗?”
难过和恼火。
不欢而散。
话语是有力量的。
把它当做武器的话,能够伤害到的是两边的人。
“这些形成的艾尔海森是很具体的人。”
“不是机械生命,也不是哲学意义上的普遍人类。”
“你就是你呀。”
她说出了这句话作为总结。
少女的声音柔软而清脆。
她并不坚定。
如果有更正确的理论来说服她的话,她说不定也会就这样顺水推舟地糊弄过去。
辩证法。
通过不断询问逼近定义的方法,使得正确的理论从谬误中显现。
艾尔海森一直对自己有着清晰的定义。
他的头脑与才能在教令院中应该还算是上等,但同时在日常生活中的训练也毫不松懈。
在进入教令院之前,祖母对他的唯一期望就是:希望我的孩子艾尔海森过上平静的生活。
遇到像卡维这样的朋友,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他所做所行皆是正确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世界上正确的事情不是只有一样。
他的感情淡薄。
很难能够将自己的情绪表达给别人,这是艾尔海森自己也明白的缺点。
所以,他对于重视的人从不隐瞒。
“……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吧。”所以,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安普尔眨了眨眼睛。
她的眸子里似乎有些水花,但是一闪而过地收了回去。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很害怕。
非常害怕。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会伤害她,但还是从生理方面感到了害怕。
“抱歉。”
除了说这句话以外,似乎毫无用处。
艾尔海森于是站起身来去厨房,他给少女烧了一壶热茶。
或许,喝点暖和的东西会让她感觉好点。
“……嗯。”
安普尔:qwq
她现在还处于一种大脑宕机的状态。
呜呜呜。
如果现在跟纳西妲撒娇说想要重新开局还来得及吗呜呜呜。
在说完自己心底的这些话之后,将负罪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羞耻感。
好羞耻啊。
安普尔感到有些坐立难安。
“我还以为在咖啡馆里只要有一块留言板的话,所有人都可以在上面发表自己的想法呢。”
“分享思想并不比分享私人时间更为亲密。”艾尔海森说道。
他的本意可能是想要安慰的。
“相反如果你连这都掌握不好的话,进入教令院可能还是有些难度的。”
艾尔海森恢复了冷静的样子,只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