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仇视和刻薄，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畴。他一直强调“被抛弃”、“废物”、“垃圾”，这些从前几乎不可能出现在钟离口中的字眼，如此频繁地被提起。
谈星没来由的，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电光石火间，一道想法闪过。
他记得那些事情，他记得所有被抛弃的事实，他痛恨的，是那个无能为力的，他自己。
想到这一点，谈星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一般，呼吸困难，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多少，记得多少？
甚至连摩拉克斯的出现，他看起来都毫不意外。
那，他知道攻略系统的存在，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吗？
谈星不由自主地开始自己吓自己，又立马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样，至少他现在看起来很正常。说不定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严重呢？
连厌恶值都报废了，完全安慰不了自己啊！
此时此刻，谈星突然迫切地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问问该死的系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是很难受吗？”钟离突然停了下来，他皱眉撑起她的脸，食指擦过她的眼睑下方，潮湿水汽被抹去，但又很快涌出来更多，谈星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没事，就是有点困，可能是还没睡醒吧。”
她把那些胆怯懦弱的眼泪，归结于没睡好产生的生理盐水，只是扯出来的笑容却不如人意，分外难看。
钟离没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摩拉克斯紧张地走近，他无视捧着谈星脸的钟离，迅速提出建议道：“不如你趴在我背上睡会，等到了我再叫你。”
在某种方面，他们俩确实还挺有默契的。
比如在适当情况下忽视另一方的存在。
谈星当然是，摆摆手拒绝啦，这也太奇怪了。
“万民堂又不远，这两步路我自己能走过去。”她没事人一般，挣脱钟离的手，步子轻快地往前走去。
摩拉克斯连忙跟上，两人的声音交错响起：
“别走这么快，你不是说刚睡醒没力气，摔下去怎么办？”
丘陵间的小路崎岖蜿蜒，石阶并不平整，一侧就是山崖，摩拉克斯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来由。
“怎么可能。拒绝乌鸦嘴！”
谈星走得更快了，一路拾阶而上，回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好不好。”虽然上周目确实出于某些目的加深过他的刻板印象，但这都新时间线了，自然不能再沿用上一套人设。
钟离走在最后面，依旧是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步子。
既然确定会在终点会合，中间落后一两步也没有关系。
一切都会按照他的想法顺利进行，不必着急。
只他的眼神，从未从谈星身上移开，不论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近。
他们来得时间不算早，但也不晚。
处于一个能勉强找到空位，但大部分桌子都已经满员的状态。
“坐这里好了。”谈星眼尖地找到一张，上桌食客刚离席的餐桌，拉着身边两人迅速走了过去。
他们落座不久，原本十分热闹的食肆，就跟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变得安静起来。
香菱几乎是跑着走到他们这一桌，脸上红扑扑地问道：“早上好，想吃点什么？”
谈星立马道：“和之前一样。”
香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好奇：“额，那这位先生呢？”
谈星很干脆：“他跟钟离一样就好。”
摩拉克斯却道：“我想点和你一样的，可以吗？”
香菱于是又看向谈星。
谈星叹气：“我的口味可能和你们不一样，”面对摩拉克斯期盼的眼神，她放弃道：“算了，随便你，等会吃不惯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钟离把倒好茶水的茶杯放到她面前，道：“无妨，有些人总要吃过苦头才知道听劝。”
谈星死鱼眼：“少说两句吧，求你。”
一旁的香菱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攻击性如此强的钟离。
带着这副震惊好奇交杂的情绪，香菱恋恋不舍地去厨房备菜了。
好想听他们接下来会说什么，还有，那个人，明显就是昨天来抢亲的前未婚夫吧！为什么他们现在居然能如此和平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啊？
香菱心里猫抓一般，手上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这时候，锅巴却偷偷溜到门口看了一眼，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会有两个帝君？
菜上得很快。
总之在下一波互相攻击还没开始之前，锅巴就自告奋勇地端着盘子走了上来。
摩拉克斯注意到这只走得摇摇晃晃的熊，眸子微闪，是马克修斯啊，他主动接过它手里的东西，提醒道：“小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