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这种刻意为之的友谊能长久存在下去,也从没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打着友人的名头厚颜无耻的做出请求,烟绯不欠我什么。
面无表情坐在草垛上等待,审讯员并未答应我的要求。但阳松清楚该在什么时候找来,尤其我相信,那已经四起的流言。
比如我是间谍,比如我无恶不作,后附其他更离谱的传言。
我知道我能出去,但同样需要时间。
离开不卜庐前我正在换药,我有些在意他们说出逮捕我的原因时白术意味深长的微笑。
虽然他似乎一直都是那样。
那之后我没有见到夜兰,也没有见到其他人。除了第一天的审讯外,他们似乎把我遗忘在了这里。
直到十天后,我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白术来接的我,身边跟着那名奇怪的药童。
“他们没用私刑吧?”阳松头疼的扶额,“是我没用,连见面的机会都争取不到。”
“因为你的努力,我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可是……”
我打断了阳松,“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很感激。我和这位先生还有点儿事,你先回去吧。”
阳松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安排。
在我们对话的同时,白术一直面带微笑站在一旁,他似乎不会累。
“你的伤怎么样了?”该说不愧是医师,关心点永远在那几件事上。
我回答:“好的差不多了。”里面环境适合静养。
“再去不卜庐检查一下吧。”
对白术的提议,我偏头拒绝:“上次的医药费还没结清。”
准确的说是还没开始还。
以我现在有限的资产,我已经连他的诊费都付不起了。
“那就一起先记在账上吧。”他语气淡淡,比我熟练。
七七歪头看着我们,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她很少记得之前遇见的人和事。
从她疑惑的眼神里,我已经知道她不记得我了。
我还是跟着白术去不卜庐了。
因为白术最后说了一句,“你现在去的话应该能看到感兴趣的事情。”
他不怎么对我开这种玩笑。
玉京台向上的阶梯太长,虽然我不打算去那里,但即使是站在不卜庐底下,我总有种登山的错觉。
五十多阶台阶,是凡人求生脱离病痛的距离。
荷花池的水从高处流下。
我遥遥看到一位赏花的老妪,却未做停留,因为白术还在等我。
不卜庐门口排着队,我们停在台阶中央,身后一位母亲正在因孩子不愿吃药发愁。
远眺港口,白术问我有什么感受。
自然是没有的。
我如实回答,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却无可奈何的接受。我知道他只是没话找话,因为干站着过于明显,也过于尴尬。
就算我们都不觉得尴尬有什么问题。
“我没看到你说的我会感兴趣的事情。”
白术摇头并未说话。
片刻后,一个缠着绷带的青年渔民从我们身后经过。
余光中他从不卜庐出来,刚结束治疗。
我侧头,戴着眼镜的绿色青年认真盯着码头,好像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一样。
目光如芒在背,那个渔夫站在台阶下向上看的时候,他的眼神可不像一名渔夫。
我没怎么顾忌的转身,在台阶中央和他对视,直至对方主动离开。
“白术。”
“嗯?”青年像刚回过神应声,带着几分刻意的迷茫。
“我给你打工吧。”
——
最早来到不卜庐的时候,为我处理伤口的医师为分散注意力给我讲了一个关于不怕疼的病患的故事。
那大概是最早听闻有关夜兰的事。
我对他人奇特的喜好不感兴趣,但那次却追问了句:“这些人很多吗?”
维持着痛苦以让自己清醒,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很容易让我想起一类人,一类只存在于阴影中的独行者。
“想什么呢?等等,你该不会也有想法吧?”
我果断否认。
“那就好,要是人人都这样,我们身为医师也很头疼啊。”他摸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不过你这么一问,似乎偶尔会出现那么几个。算了,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先坐会儿,等下药就好了。”
他说的无意。
不卜庐人来人往,对传统医师来讲,生意兴隆不是褒赞,但这也能从侧面证明他们的医术高超。
并非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我垂眸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并没有等药的意思。
因此我站起向门口走去。
那时,白术面朝大门,就站在不卜庐前檐下支柱旁边。他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了。
他是虚弱的,是疾病的,可他面带微笑,面具一样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