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敬一愣?怎么不太好?
他想了想明白,许多聘请家医的人确实会担心自己的医生同时服务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以至于隐私泄露。但是陆老爷子情况相对简单,而且他相信楚辞盈的人品,因此郑重地说:
“没事,陆总不介意的。”
小姑娘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顾廷敬低头擦着自己的眼镜,见她似乎没那么抵触后心里很高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长辈的味道,既是关怀也是打趣:“你和陆总算是一辈人,他年长你几岁,你们平日里多相处相处也算在国内多个朋友。”
“如果你能把他爷爷照顾好,就算是顾好了他的大后方。是陆家的恩人呀。”
“啊?”
什么…
楚辞盈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堵在胸口又一次涨红了脸。只不过上一回是紧张,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灵魂在体内死去的感觉。她,她都误会成什么了呀!
我真该死啊,她的内心有一只小猫在尖叫着流泪。
但是小楚表面上在对方看过来前,随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立刻低头盯着咖啡杯上的纹路。嗯嗯,这个印花挺有艺术气息,挺美好的。她盯着上面印的“U鼎咖啡”四个字的纯色咖啡杯如此感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顾廷敬疑问的眼神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点沉痛的良心,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恍恍惚惚地接下一张黑色的名片。
她目送顾廷敬远去,低头看——
鎏银小楷写着两行字:
陆闲
陆氏集团董事长
*
男人挥动球杆,动作流畅而优雅。
福宁的冬季虽然比北方要好上不少,可零度左右的气温终究是让大多数人在这个天气内选择留在家中,绿茵场上寥寥可见几个零星的人影。
随着球童小声的一声惊呼,那颗雪白的球最终在一个漂亮的弧线后滚动到距离球洞还有不过一个手掌宽度的位置。
“可惜了。”中年人自背后走来,陆闲没有回头。
对于这声可惜,男人倒泰然:“凡事如果都是一簇而成,那也没有意思。”
他收杆,顾廷敬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就站在他身侧三步的距离。中年人对上男人的眼神,表情带着些许歉疚:“我昨天去公墓,看到景和的墓前有花了。那天晚上是我……”
“顾叔。”
区别于职务,他叫的很亲近。
陆闲打断顾廷敬,两个人随着球的线路慢慢往前走,边打边说:“您没有那个意思,我明白。只不过我回福宁不去看他,老头子又要念叨了。”
顾廷敬垂眸不语。
他知道,这个孩子心里的事从不愿意说,宁愿压一辈子都不会低头。
这些年没有人知道当时陆闲和陆景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国平自己也讳莫如深。不过顾廷敬有一点心里清楚,外界所传的:如果陆景和还在,陆家绝对不会轮到陆闲来接班,这句话,
对了一半。
如果陆景和还在,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碰他自己的利益。正是因为陆景和不在,所以陆家才能求着陆闲回来,用破釜沉舟的举动将这个年轻人永远地绑在了荆棘寒铁铸成的王座上。也算是以无法想象的代价为陆家从此以后的坦途找到了保证。
“老爷子前段时间和我说了你在扎伊尔的事情。”顾廷敬斟酌地开口。
“嗯。李凭的人吐了不少的东西,该处理的有人已经去办了。”
陆闲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圈子里的腥风血雨。
可顾廷敬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的伤……”
他是从上个世纪就跟在陆老爷子身边的第一批学生,他的同窗有的故去、有的退休,兜兜转转辗转半生最后还在位置上保全自身的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个。
陆景和是他看着长大的,陆闲他也算见证了一半。
陆家这些沉疴太重,背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看着陆闲又一次挥杆,漂亮的破风声昭示着无论两个月前对方有多么接近濒死的状态,如今又重新活跃在最核心的位置。
问骄傲的胜利者背后的伤痛是一种冒犯,顾廷敬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陆闲就这么一杆接一杆地打。
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您上午发了一个简历给刘寅格,他打出来了我还没有看。是什么人?”
顾廷敬:“哦,是我给老爷子物色了一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