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知道痛。
对上男人哀怨的眼神,她解释:“看看你还有没有救。”
在实际受伤的情况中,感觉不到痛其实是极其危险的。因为身体处于应激状态,肾上腺素引发了其他镇痛物质的连锁反应,内啡肽的作用会让人意识不到自己的状况,属于严重创伤后的生理反应。休克也许能减轻痛苦,但往往掩盖了更大的危险。
陆闲笑了:“结论呢?”
楚辞盈没回话,处理好了他身上所有能看见的伤口,她坐到旁边,用剩的最后一点点纱布把手背贴起来。陆闲挣扎着撑地,一偏头就看到那抹刺目的红,大咧咧地撞进他眼里,没由来的呼吸一滞。
男人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鸷,又变成烦闷懊恼。他的表情没变,还算完好的左手在旁边找了块石头,轻轻抛起又接住,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对孩子下手。”
——或许因为我不是孩子
楚辞盈想,但是却问:
“他们是谁?”
男人轻轻笑起来,好像想说什么,转眼他又露出那副和气的表情:“…坏人。”
又是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此刻已经是深夜,被困在废墟里的两个人因为寒冷的原因离的很近。对方早在她靠近的一刻就已经醒了,因为她能察觉到对方绷紧的肌肉和腹部的线条。楚辞盈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不断传来的热意,他替她挡了爆炸,但是依旧警惕堤防。
包里的水只剩下一瓶,陆闲提起之后用左手拧开递给她,女孩没有废话,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整个空间安安静静,只剩下两个人压抑的呼吸。
突然,楚辞盈问:“你为什么后来不去比赛了?”
陆闲闭目,小姑娘以为他在装死,撇嘴转过身来一瞬间就慌了神。她快速拿起手电看了看男人的瞳孔,似乎有些放大,比起刚才能谈笑风生的脸色,陆闲现在的样子苍白虚弱了许多。可是刚刚能看到的伤都处理过了啊!
她抬起手,忽然发现有些冰冷的黏腻,男人运动裤下方的废墟被深色的液体洇开。
她慌神,大声喊他:“B1153?!”
男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失血已经有些体温失衡。他的股动脉附近被划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口子,缓慢且没有知觉地向外流着血,而所有的止血敷料与纱布已经用完,生路被困在废墟之中。
楚辞盈用力拍着他的脸:“你有领带吗?皮带也可以!”
陆闲的意识清醒一些,半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他从换衣服的那刻就把这些属于西装的东西都留在了车上,身上的运动衫没有任何装饰物。楚辞盈的声音断断续续,她说她需要一个绳子,立刻做止血带,但是他和她的衣服都不够长和细。
长又细的绳子?
陆闲喘了一口气,脑海里闪过什么。
他好像,留着——
一条绳子。
是什么?
是怎么来的?是谁的?
失温和失血的感觉冲击着大脑最后一根负责理智的神经,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旁的位置,
“你…自己,翻一下我的口袋。”
第25章 物归原主
——你自己翻一下我的口袋
他牵着她的手, 没有怎么用力地虚虚放在胸口。
检查站的士兵都不是正规军,耍起无赖来也许会翻衣服寻找财物。她在乌干达呆的久,陆闲是因为对这群人足够了解, 彼此都明白会遇到什么。
卫衣那里有一个作为装饰的口袋,他们两个人为了保护陆闲的证件,用手术刀裁开一个小口, 将所有不想被找到的重要物品都藏在了里面。
她指尖碰到那处, 隔着护照和衣物仿佛碰到了那颗强悍的、属于男人和一个竞技运动员的心脏。她像是被烫到,又仿佛获得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拼命翻找起来。
随着动起来, 那抹微弱的心跳被干扰再也感受不到,她吞咽强迫自己冷静。
口袋很小, 几乎只放下了护照, 就连他来扎伊尔所带的文件都被点燃在郊外的泥土中。她没有看到,回头时只瞥见男人冷漠的侧颜和无所谓的表情。
小姑娘的手已经有点抖了, 可是越着急, 她便越冷静。
绳子。
她要一条绳子。
这是一条人命最后的希望, 她的眼泪和魂牵梦萦的东西。在这一刻, 无神论者的医生也会祈求有神明的出现,惦念着困顿于灾厄苦难中的人,无论是安拉还是耶稣,最终, 医生对生命的虔诚唤醒了命运的垂眼。
扎伊尔河神给了祝福。
——她,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