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重远没说话,是夏云开代替回答:“苏女士,我们没有限制陆闲先生的公民自由。至于调查情况,暂时不方便透露。减少接触,也是为了陆先生好。”陆国平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表情,微微一笑:“我和夏先生想的一样,我孙子这名声,别耽误了别人。”
在这个立场和原则上,陆国平似乎和岑重远保持高度一致。
不允许两人见面。
这话说的有点直接,潇潇何清属于脸皮薄的,一下子神色就变了。岑重远倒是镇定,夏云开不见反应。左手边的小姑娘垂下眼,睫毛迅速眨了两下……
陆爷爷,是生气了吗。
她呼吸都有点不畅,一想到她出事时老人如此尽心地帮忙求情,但是她…小姑娘抿在唇边的水许久都没有吞咽,最终又原封不动地放下。
场面寂静了一会。
许久,陆国平淡笑一声转头看向岑重远——
“还没问,你们来是……?”
“哦,我们有点事想和您商量。不知能否请……”岑重远顿了顿,秦亦自觉地拉着苏含站起来,奈特也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女人弯了弯眼睛,抓起儿子的小手挥了挥:“陆爷爷~房子里闷,宝宝去外面玩。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去陪~”老爷子被逗笑了,连连点头说了声快去吧,在巡视组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楚辞盈就被苏含一扯一拉拽出去了。
她一踏出室外,就对上了奈特湿润的大眼睛。
“安娜……我想你。”
她方才紧张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忘了,连忙去擦少年的眼泪。秦亦不愿意在这呆,自己找了个角落抽烟,苏含抱着孩子笑眯眯地看。方才她哄陆国平的都是套话,
“他求了齐泾源,说考上大学总能来找你。我心软哦,就帮他。也幸好今天有奈特,不然就岑和老头那态度,你见不到那谁。”
楚辞盈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连耳尖也染上粉:“我……我没说要见他。”
“哦,不想见啊。”
苏含变戏法一样从婴儿的小兜帽里拿出一把钥匙,抛给奈特又眨眨眼。少年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到楚辞盈了然又无奈的表情后说,他现在不摸钱包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后,小姑娘就看着那把钥匙划过空中又被人握起,再也看不到了。
那是陆闲在的位置的钥匙。
她的神情连自己也没有发觉地带上了些许失落,偏过头强迫自己不要看,小声说:“…要不,要不偷偷还回去吧。陆爷爷不想让我见他……”
“你管别人干什么?你想不想?”
——我想不想
…我不是来见陆爷爷的吗?
我…没想吧。
…该回去帮岑组长求情了。
可是,
——那是关陆闲的钥匙
小姑娘突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一点再睁开时,像是一只泄气的小河豚,对上了苏含似笑非笑的戏谑视线。
怎么会不想……
“嫂子,我、我就远远看一眼!”
她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决定一样飞快地接过那个棒球帽,和已经被婴儿体温暖和了的黄铜钥匙,攥在手里,棱角有些硌人,她紧了紧手心。
曾经无数次作为家医出入这座宅邸,没有人比楚辞盈更清楚如何走,可是她第一次以这样隐秘慌张的视角前行,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心跳在逐渐加快。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贼——她安慰自己,刻意忽略越发紊乱的胸腔。
陆闲。
陆闲。
她穿过了几个小院,所有的头发被藏在黑色的帽子里,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俊逸翩翩的少年。姜管家差人运送后厨采买的货物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这个身影,还皱了皱眉:老宅有这么年轻的小助理吗?什么时候来的?
楚辞盈捏着钥匙低头钻过最后两个草丛,脚步戛然而止,停在了一个上锁的院墙外。
秋天金黄,落叶沙沙。
小姑娘的手摸上冰冷的锁链时猛地抖了一下,她不知怎的突然不敢开门了。
她该进去吗?
她该怎么说?
——嘿,我找人偷了你爷爷的钥匙……
——呃,我就是路过看到门没关,好巧啊哈哈哈哈
——嗯,我为什么出现在这……暂时今天先不告诉你
啊啊啊啊!!楚辞盈你真的太荒唐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陆闲一定会被吓到吧,说不定会觉得你太胆大包天了,你怎么能在他家做出偷东西偷偷翻墙这些乱七八糟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她望着高墙内的那栋古色古香的小建筑,突然有一种恍惚——好像她是一个什么古代孟浪的登徒子,在窥探一个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