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对上了手里的纸。
他知道公司的广播已经被改动过,不可能接上任何未知来源的无线电,所有的节目都是无伤大雅的、公示于人的。
应该不是暗语。
秘书收回了视线,笑笑:“小楚加班还有心情听广播。”
楚辞盈也勾唇:“人一到夜里脑子就不好用了,听一下音乐也挺好的。走神被晨哥发现了才尴尬。”她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拿回了那张纸,重新放进机器。
随着几声熟悉的咔嚓咔嚓声。
全部消失在如海洋一般的陈旧纸屑里,连拼凑都没有机会。
楚辞盈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一直坐在远处等着的老人身上,刚刚她和晨秘书说话时对方从未移开过视线。她不动声色地略过几个保镖,笑着走过去倒了一杯温水。
“李会长刚才好像说了什么。”
在面对秘书时,静观其变审时度势算得上一个好对策。
但是面对李为这样老谋深算的狐狸,落后一手反而容易万劫不复。
所以楚辞盈装作没有听到,歪着头笑。
李为看了她两秒后乐呵呵地在膝盖上拍了两下,笑意达了眼底但无端令人觉得有些阴沉寒凉,可是一晃又变成了和蔼可亲的样子:“小楚,我是问你对安娜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楚辞盈皱眉似乎在回想,良久摇了摇头:
“是客户?”
李为哈哈大笑,指着楚辞盈对秘书和保镖说:“看看,看看!你们做事要是有人家小楚一半用心认真,公司也不会有今天了。”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室内安安静静。楚辞盈也笑,仿佛李为真的在夸赞她。
过了一会李为笑够了,摇摇头:
“是客户,也不算客户。”
他抿了口水湿润干涩的唇,老人的眼角奸门炸花,眼神里放着精光:“我们给客户服务,是要给他们创造价值的。安娜这个客户,我们拿了她一百万英镑,但是没给利息。难怪人家生气了要找上门来。”
他说小楚啊,我这么做确实不地道。
楚辞盈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彻底放松,她没有丝毫被暗示、或者威胁身份的紧迫感。李为在深夜突然前来,甚至越过了黎笑笑。
他显然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对方选择直接来谈判,还是用这种温和的方式,一定是因为事发突然不敢确定她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
因此,李为的策略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她笑着喝了口冰水,水珠顺着白皙的下颌滚落到无袖西装裙的v形领口。在某一刻,她在谈判时展露的从容和淡定,和另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混为一起。
不疾不徐。
楚辞盈:“生意嘛,有盈有亏,相信如果安娜知道李会长感到抱歉的话应该不会追究。”
“不不不。”
李为站起身来,拉过楚辞盈的手,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她扯到了桌子前面。上面是两张支票,一张是七位数,一张是八位数,单位都是美金。
他指着一百万说:“这个,是本金。”
抽出下一张,是千万:“这个,是利息。”
他浑浊的眼睛慢慢变得锋利,方才的某种急躁也变成了淡淡的威胁,他看着楚辞盈又好像不在看她,盯着她旁边的几个打手:“…小楚你看看,我的诚意。”
安娜会原谅吗?
无论是因为这天价的“补偿”,还有身侧这几个高大男人的“保护”。
这是李为问楚辞盈的问题。
也是给安娜的。
小姑娘揉了揉刚才被攥的发疼的手腕,看着这两张支票许久,突然笑了:“百分之一千的投资回报率,如果我是安娜的话应该会很高兴。”
她的手捏起了它们,并且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了个回形针固定。
李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了一个笑——谁知,下一秒。
楚辞盈把支票恭恭敬敬地推回了李为的指尖旁边。
“会长,相信安娜一定会原谅您的。不过支票折了就不能兑现了,我帮您夹好了。”
“……!”
李为的呼吸猛地粗重了两下,然后才拼命地恢复如常。
他露出一个冷笑。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怎么看不出楚辞盈这个小孩子在耍他。只不过,如果这几十年的工作毁在这么一个小崽子身上,他也太无能。
老人半阖眼,语气也淡淡:“小楚啊,你跟了我们一年多了,大大小小的工作事宜也参与了不少。最后一笔钱转不出去,不止我要追责,巡视组那边也需要交代。笑笑为我工作许多年,我不能这个时候把她丢出去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