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哦吼一声,笑着闹起来:“盈盈姐!从善如流怎么用你会了不?”
另一个考:“一马当先和首当其冲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吧。哈哈哈哈。”
座位上的小姑娘轻轻松开了捏着包的手,隔着乱哄哄的包厢对上何清的视线。刚转正的实习生还是很腼腆地笑着,但是眼底不似从前月余相处时间中感受到的懵懂,反而带着些她不明白的探究、审视,正在静静地观察她情绪的变化。
很显然,她在本就心不在焉的一天内猛然受到了这样的惊吓,虽然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理智,但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观察到了她笑容在两秒内的失控。
黎笑笑本来觉得今天的活动过于无趣,但是在这一刻却微微挑起了眉。
——这丫头怎么回事?这么不经吓。
女主管饮下一杯威士忌,默默记下这个异常。
何清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大学毕业生,跳过来拍了拍楚辞盈的肩:“啊呀组长你不要生气嘛,是我看你今天好像不开心才逗一逗你。”
他双手合十,湿润的狗狗眼认真:“原谅我吧QAQ。”
她看着他的样子,顿了顿。
楚辞盈几秒后露出一个笑,把旁边刚才别人塞过来的一杯果酒递给他:“好吧,那你自罚一口吧。”
包厢内传来各种欢呼。
有人哀嚎,完蛋了,连小楚组长这么可爱的人都被国内职场环境荼毒了。
何清不露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末了还转过来倒扣在空中——示意干干净净。气氛活络,话题飞速从楚辞盈又转回了最近美联储加息的事。
可是组局的人心中清楚,他想达到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何清今天的行为完全是临时起意。
他在宴会开始前五分钟收到了技术组同事的答复,说澳洲的那位女性音频分析师给了回复,但说自己非常忙,家人住院、孩子上学,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给出一份鉴定报告。
何清着急,他们哪里还能再等一个月?
李为手里最近的那三千万美金在月底之前一定会处理掉,没有看到黎笑笑最近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吗?他跟岑重远提议说先直接把楚辞盈带走问话,才能尽快减少偏远地区的损失。但是他遭到了职业生涯中最严厉的训斥——
「我看你是昏了头!我们查案要讲证据,可以合理怀疑楚辞盈,因为她的行动路径很古怪,但是你首先要自己站得住脚。你想通过这个线索离间她和李为,可是你自己也变成了李为那样罔顾法律的人。我只当你是太心急,自己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挂了电话,何清捏紧了手机。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老师说的是对的,但是,但是三千万美金是多少人的药品、纯净水。他们已经工作了两三个月,但是依旧没有触及到最核心的利益。他怨恨自己,也怨恨李为,没日没夜都在自责中无法安睡。
然后他想到了那句话:我们查案是要有证据的。
但是…
个人的猜测不用啊。
所以他在注意到医生姑娘今日情绪似乎不佳时,铤而走险设计了这个恶作剧,目的就是为了趁她毫无防备观察、确认他的猜想。楚辞盈有秘密,她是敌人?还是朋友?
他曾经无比坚信是第一种,但是此刻又不甚确定。他想,他也许需要抓住她的把柄,和她挑明来意,是敌是友都可以为他们所用。
楚辞盈不清楚何清心里的挣扎,她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就收到了一封邮件。这个消息提示的红点刺目异常,在何清的事情之后显得突兀又怪异。邮件没有主题、落款、称呼,只有正文一句话。
「你好,楚医生,我在楼下等你。」
她从窗户里往下面轻轻扫了一下,看着包厢里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捏了捏手机,坐了将近十分钟后才拿着包轻轻地顺着楼梯到达了指定的地点。她想,难道是何清?还是哪个同事?
一个高挑的金发女人早就等在那里,转过身来,摘下棒球帽。
楚辞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
一个她完全没有猜到的人。
她手足无措地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准备说什么,先是笑,然后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你丈夫身体好点了吗?”
这个神神秘秘把她约出来的白人女性,正是那个她在新加坡航空上抢救超过两个小时的男人的妻子。当时这个可怜的太太完全丧失了理智,楚辞盈一边心肺复苏还要教她如何呼吸,防止过度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