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闲见她系好安全带才重新启动车辆,慢条斯理地回复:“我啊…不算忙。”
这话是实话,巡视组的调查员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要为之让步。那五家企业的回归大抵要往后延,而很多中小部门也没有办法同时承担业务与检查。
陆氏高层开了会:一切以规范为先。
因此这场如火如荼的彻查开始后,陆闲就彻底地轻松了不少,仿佛提前过上了退休后的生活。每天就是上午配合岑重远工作,下午雷打不动地接楚辞盈下班。与之相反的,如果心里有鬼的人恐怕从彻查开始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安稳完整的觉。
在和楚瑜的交锋过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让楚辞盈心跳颤动的话,也不再亲手替她系安全带。仿佛退到了一个不远不近地位置,静静地看着她下班、开心或者懊恼地抱怨工作,然后拎起东西跑上楼——再见!她挥手。
“那你呢?”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让楚辞盈有一点措不及防,她想了好半天才意识到男人在问她最近忙不忙。她嘶了一声,犹豫道:“我也…不算忙。”
除了每天需要正常上班,加班带实习生,下班后回家做图谱以外——还好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这话她莫名其妙不想讲给他,毕竟男人比她恐怕压力更要大。
而且她撇撇嘴,怀疑对方刚才那句“不算忙”也是报喜不报忧。
陆闲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直到她上楼,楚辞盈才收到男人的消息。
「如果一个人太难了,可以和我说。」
这一刻她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或者早就知道。但是从来都没有问过,没有好奇,没有质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陪伴。只有在她都即将撑不住时,才克制地说出这句话。
……
今天她搜集线索的效率特别高,心无旁骛。
但是做了千奇百怪的梦。
第55章 暗潮汹涌
楚辞盈家的灯亮起后, 男人便离开了。
他径直去了城郊的公墓。
此处的守陵人早已有人打点差遣过,穿着整齐不见差异地候在墓园的门口,刘寅格和几个助理站在旁边, 也都不见疲色。
陆闲和他们微微点头,从一个人手里接过鲜花后抱着迈开腿往里面走,有人递过来一页纸, 他看过后就交给了刘寅格。特助先生低头扫了片刻后便皱起眉, 心脏狂跳。
“…李为当年给大少爷做过秘书?”
他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看面色已经惊诧起来。旁边的所有助理眼观鼻鼻观心, 显然是刚知道时也吓了一跳。墓园晚上寂静一片没有人回复,刘寅格越走, 越能听见自己心里不断加重的心跳。
终于, 陆先生在最前方站定。
众人看着他鞠了一躬后把花放在了旁边。
男人的眉眼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陆先生和已经故去的兄长不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他在这些小节上从来都没有落人口舌。男人微微屈膝, 仔仔细细地掸去上面月余没有照看便留下的几处灰尘。
守墓的人白了脸, 没想到自己天黑时不谨慎竟然有如此疏忽。
但是上位者没有怪罪,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个顺手的事, 然后深邃的眸子静静扫过每一个描金的字——
陆氏十五世长孙,陆景和之墓。
陆闲看着那个“长”字,黑夜中笔画狰狞狂傲,仿佛昭示了谁人一生的执拗挣扎。
他说:“已经确定了?”
刘寅格此刻已经把那几份文件全部都看了一遍, 语气沉重:“李为在十几年前申请了新加坡Astar公立研究所的奖金,到美国进修。”
这个人出身贫寒, 有一颗极强的功利心。
因为注重博后学校的排名, 选择了不受人尊重待见的方向——三五年都没有出路, 郁郁寡欢。几年下来只有几份无人关注的数据,他带着一份半成品随便投了一个学术会议, 没想到组委会欣然同意,邀请他到罗切斯特参加。
在梅奥温暖拥挤的展厅里,李为在角落看着人来人往。
直到有人叫住了他,语气温和:“您是新加坡人?”
“我是。你是?”
“我不是来参会的,但是我的老板最近想见见一些新加坡的学者。”
同一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新上任的负责人是一个新加坡人,她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常年在北美工作怀念自己的故土。然而就在即将退休之前,又被调任到FDA工作。
有传闻她很喜欢新加坡人。
…
“李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拿了NIH的几笔资助,然后紧接着去了疾控,在那边做了一段时间后开始负责灾后救援基金的发放。又两年,调任欧盟……任,国际慈善基金救援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