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轻快,向着她的亲人和伴侣奔去,无畏扎向莫测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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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剑南之乱基本平定。这半年中,长安忙于皇位交替,剪除韦后、安乐公主残余势力,无暇管理外州,全靠有李华章牵制,剑南才没有出大乱。
等朝廷终于腾出手,有时间关注剑南节度使的问题,剑南局势已经基本稳定。皇帝看着密密麻麻的战报,长叹道:“二郎是个好孩子,要不是有他,谯王之乱,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百姓。这些年他在外辛苦了,快召他回来吧,我这个叔叔在长安里享清福,倒让小辈在外奔波,哪有这种事?长安有的是用人之处,他回来,也好替三郎分担些事。”
朝廷的召令很快送达商州,既然皇帝有命,李华章也不好怠慢,他将剑南善后事宜交代好,就和明华裳一起启程,回京。
赶路非常熬人,李华章不想明华裳太累,打算先回府休整一夜,等第二天再进宫面圣。所以他们入京十分低调,谁都没有惊动,车队进入长夏门后,静悄悄往雍王府驶去。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长安消息灵通的程度。两人中午到府,才下午未时,门房就报有贵客拜访。
李华章本来不想理会,明华裳劝道:“她毕竟是你的姑姑,拒之门外不合适,见吧。”
李华章见她脸色苍白却还为他着想,无奈道:“好吧。我去见她就行,你不想会客的话,就不用出来了。”
明华裳眼眸微动,他怎么知道她不想见太平公主?明华裳看向李华章,哪怕刚赶路回来,他依然肤色雪白,不染纤尘,身姿颀长挺拔,一条玉带将霁青色圆领袍束起,端的是静水沉玉,回风流雪。
他也正在看她,眼眸静澹如湖,里面似乎有她看不懂的神采,明华裳没有再深究,笑着道:“好呀。”
李华章换了衣服到前厅,太平公主已喝了半盏茶。以太平公主如今的权势,很少有人敢让她等了,但太平公主没有丝毫不耐,她看到李华章进来,笑着起身迎上来:“二郎,你回来了。快让姑母看看,似乎又瘦了,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受苦了吧。”
李华章避开太平公主的手,规规矩矩行礼:“拜见姑母。服从朝廷调令,没什么辛苦的。”
太平公主的手落空,怔了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来,笑道:“你这个孩子,还是这样守礼,自家人,哪需要这样生分。”
“不敢当。”李华章依然疏离冷淡,道,“姑母请坐。”
太平公主笑了笑,施施然回到座位。等两人做好后,太平公主拿起茶盏,修长的指甲拂过水面,不经意道:“二郎,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李华章道:“没什么打算,一切都听朝廷安排。”
太平公主笑了:“你这孩子,朝廷还不是人安排的。要我说,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外州哪比得上长安。上次韦后将你调到商州的时候,我就很不高兴,只是三兄糊涂,一昧偏信他那妻子、女儿,后来果然被这两人害死了吧?经历这一遭我算是明白了,权力啊,还是要掌握在信得过的人手中,万一出什么事,不必求人。”
李华章静了静,不再陪太平公主做无意义的戏,直截了当问道:“姑母,您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了吧。我妻子身体不舒服,我想早点回去陪她。”
太平公主的笑容微微一滞,李华章还是这种性格,直来直往,不通人情。她垂眸笑了笑,索性也不浪费时间了,悠悠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莫非,真的一辈子当个出生入死,替朝廷排忧解难的藩王?”
李华章挑挑眉,反问道:“有何不好?”
太平公主抬眸,眼中的光精明尖锐,道:“你当真甘心吗?你的才能不下于任何人,为什么要低人一头,一辈子听人号令?你的祖父是皇帝,祖母是皇帝,父亲是太子,两个叔父皆临朝称帝,你就没想过,你也可以君临天下吗?”
李华章静静注视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以为他心动了,再接再励道:“你放心,我会帮你。要是我没猜错,玄枭卫应该在你手里吧?我原本以为母亲死了,虎符失踪了,玄枭卫势必要成为一滩散沙,我正好收为己用,没想到玄枭卫虽然低调,但其中自有秩序,那是我便猜到虎符易主了。母亲的心腹连我也不甚清楚,我一直在找幕后之人是谁,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