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被“章怀太子之子”这个模子牢牢套着,他的生命中有太多“应该”,却无从提及喜欢。她是他唯一一次理智管不住冲动,豁出一切也想要争取的人,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对她隐瞒。
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那面对重大抉择就要告诉她,如果她选择离开,他只能尊重。
上次就是因为他隐瞒身份,才会引发后续一系列误会,招财阴差阳错死亡,她大病一场,险些酿成大祸。同样的错,他不能犯第二次。
李华章强行让念头停在这里,他怕他再想下去,就会被自己的私心说服。他逼着自己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了和太平公主联手,一起发动政变。”
明华裳听到这里狠狠吃了一惊,本能环视周围。好在他们为了多相处一会,一路沿着最远最偏的路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明华裳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后怕,她赶紧拉着李华章走到树荫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怎么能在路上说这些事?”
李华章乖乖听训,像做错了事的学生。明华裳骂了一会,见他温顺无辜的模样,不好意思再凶下去,放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和我说这些?”
李华章道:“因为我怕等你嫁给我后才发现我做的事情,会对我失望。”
他语气沉静,目光坦诚,如实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台面上——他想要权力,想要李家,也想要她。
真实而贪婪,聪明而愚蠢。
明华裳安静了好一会,问:“这太冒险了,你不能放弃吗?”
李华章望着她,目光充满了挣扎,但依然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
明华裳叹气:“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你这样说,哪个女子要嫁给你赴死?”
李华章隐约听出些松动的意思,试着去拉她的手:“我做不到,所以我不能承诺。我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但我依然自私地期望,你心里的那个明华章,永远是个光明磊落、无所不能的正人君子。”
李华章握紧明华裳的手腕,见她不抗拒,试着得寸进尺:“你不怪我?”
明华裳无奈叹了声,道:“谁让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呢。曾经你纵容我胡作非为,如今,我也只好陪你舍命送死了。”
李华章眼睛倏地变亮,用力拥抱住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明华裳任由他抱了一会,发觉他没有放松的意思,只能推了推他胸膛,小声道:“你先站好,一会有人出来,该看到了。”
李华章汲取上一次的教训,不肯放手,蛮横道:“看到就看到吧。等看到的人多了,你就必须嫁给我了。”
明华裳简直难以想象这是李华章说出来的话,她屡次讲道理无果,忍无可忍挠他的肋下。她记得小时候他这里有块痒痒肉,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事实证明痒痒肉是不会过期的,李华章没有防备,笑着躲开。明华裳像找到什么好玩的游戏,穷追不舍,最后他无奈地捉住那两只作乱的手,道:“别闹。”
明华裳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李华章怕痒,然后立刻抢占道德制高点,指责他道:“谁让我说话你不听。”
李华章百依百顺应下:“好,都怪我。裳裳想说什么?”
明华裳脸上露出迟疑,她余光扫过周围,压低声音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华章一脸认真地摇头:“不知道。”
明华裳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她以为李华章这么缜密的人,定是安排得七七八八了,才来和她通气,结果他竟然告诉她不知道?明华裳无语片刻,憋出来一句:“什么都没想好就拿出来和人说,你这政变能成吗?”
李华章笑了,一脸虚心求教地拉起她的手:“我确实不知道怎么躲过韩颉的眼睛,和三教九流频繁来往。请裳裳教教我?”
他姿态放得这么低,明华裳装模作样想了一会,还真开口了:“你记得韩颉教我们伪装时,是怎么说的吗?”
李华章询问:“嗯?”
明华裳继续道:“最好的伪装,就是不做伪装。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就是这件物品天生应该出现的地方。”
李华章看着她,似有所思,明华裳将剩下的话说完:“你做事太有规划了,无论做什么他都怀疑你有目的,但我不一样。我本来就喜欢吃喝玩乐,频繁出府不会引起怀疑。我可以以游玩的名义将人叫出来,你来接送我,这样,你就可以找机会和他们交流了。”
李华章眸光沉吟,这确实是个法子,这么一想,明雨霁回府的时机也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