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笑道:“太平,你如今可是武家的媳妇,若是学那些士绅做派,定王就该吃醋了。”
太平公主的驸马定王站在一边,淡然含笑:“才俊如美人,我看着亦心向往之。陛下得此佳才,真乃大喜之事。”
魏王悠悠瞥了定王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太平爱才又不是第一天了,在这方面,太平还真是专情。”
这话一语双关,爱才本该是褒义,但放在太平公主身上,还有另一重含义。
太平公主钟爱家世好还有才学的男子,她府中男宠便都是出身世家、能诗善赋之辈。这当然有现实因素,太平公主找男宠和女皇找男宠压根不是一个路数,她需要的是能帮她参谋政事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女皇那样纯逗趣的。
但谁也不好说这里面有没有念旧因素,因为太平公主的第一任驸马便是河东公之后,城阳公主之子,全长安闻名的世家才俊。
魏王这话挑拨之意昭然,居心实在不良。定王望着殿中女皇策问新科进士,仿佛没听到魏王的话。太平公主笑容淡了淡,脸色冷下来。
梁王及时出来圆场,笑道:“都是姑母的人才,朝廷未来的栋梁,我巴不得俊才越多越好呢。这三人长得可真好,我一个男人都看花了眼,不知道该看哪位了。”
梁王是女皇的大侄子,年岁最长,交友广阔,再加上长袖善舞,和李武两家所有人关系都不错。梁王说话,诸王公主都要给面子。
太平公主顺势转移话题,魏王也暗暗笑了笑,没再乘胜追击。
站在后面的郡王、郡主们这才敢喘气。最得女皇宠爱的太平公主、魏王一辈交锋,他们连插话的权力都没有。李裹儿站在太子夫妇身后,害怕地拽住了韦妃的衣袖。
韦妃暗暗给李裹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静,不要出头。李重润自然也看到了,他明白父母的顾忌,但此时此刻,还是让他觉得悲哀。
他是太子的嫡长子,正统规定的下下任皇位继承人,可是面对这种情况,连替自家人主持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他看向前方的父亲和叔叔相王,毫无疑问姑母太平公主帮衬了李氏皇族良多,相王能在漫长的圈禁生涯中保住性命,父亲能从庐陵召回来做太子,少不了姑母的帮衬。可是,有人拿姑母的私事开玩笑,恶意刁难,太子和相王甚至都不敢出头帮妹妹说话。
屏风后,女皇的策问渐入佳境,她询问时政、经义,三人俱对答如流,侍从都能看出来女皇很满意。
女皇此刻心情确实不错。她有意让玄枭卫进入官场,成为朝中暗钉,但科举毕竟以才取士,她最开始没想做这么过火,打算将人分散在录取队伍中。
但是,这三个少年的试卷远超她的预料,女皇喜出望外,便御笔一挥,大大方方钦定他们为前三甲。今日召入宫中觐见,他们也没有让她丢脸。
只可惜,有两人不太服管呐。
含元殿策问结束后,进士们鱼贯退出。接下来活动还有许多,骑马游街、祭拜孔子像、雁塔题名等等不一而足。女皇离开长安十五年,长安百姓早已忘了女皇的样貌,今年这一批新科进士就代表着女皇及她手下执政班子的形象。女皇有意大办,可以预想,这类后续活动还会有很多。
明华章拾阶而下,前方太监已殷勤准备起游街的事,明华章却不动,回首望向含元殿。
谢济川走到他身边,问:“看什么呢?”
这世上能人巧匠着实厉害,这么紧的时间,竟然真把含元殿建成了。明华章对这座宫殿并不陌生,早在天香楼时他们就见过含元殿了,可是画在纸上和身临其境,感觉完全不同。
明华章收回目光,说:“没什么。对了,韩颉的纸条,你收到了吗?”
谢济川拢着衣袖,望向正前方威严高大的阙楼,淡淡道:“收到了。”
“你看了吗?”
谢济川轻笑一声:“扔了。”
和他料想的一样。明华章毫不意外,问:“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排第三。苏行止暂且不论,你的策论,无论如何不该比我的差。”
“你这是在讽刺我?”
“不是。”明华章语气沉静,哪怕被人当面阴阳怪气,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悦,“我在想,这个名次究竟是依据什么排的。谢济川,你和我说实话,你最后一篇策文是怎么写的?”
进士科考试内容有贴经、杂文,以及最重要的策文。贴经只贴大经,默写《礼记》、《左传》中的内容,杂文要求诗赋各一,策论却要写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