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明华裳说,“他食不厌精是他会照顾自己,我去送饭是我的心意。我先走了。”
任遥见状欲起身:“我陪你去。”
“不用。”明华裳拦住任遥,“任姐姐,我昨晚睡了一夜,这种小事我去就好。反倒是你守了半夜,急需补眠。你快去休息吧,你养足精神,接下来才能好好完成任务。”
任遥心想送饭而已,能有什么危险,便没再坚持。明华裳抱着纸包走出天香楼,她想着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吹口哨,好把谢济川钓出来。她有意往偏僻的地方走,忽然,她身形一顿,忙闪身藏在墙后。
明华裳小心翼翼探头看,前面,似乎是老鸨和哑奴。
老鸨骂骂咧咧说着什么,哑奴还是那副忍气吞声的样子。明华裳壮着胆子伸出耳朵,凝神听老鸨的话。
老鸨情绪很激动,似乎在说:“……你可真是个废物,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药你下了多少?”
药?什么药?
明华裳探出身体,越发努力地听。哑奴咿咿呀呀比划了什么,老鸨脸色稍缓,说:“你确定放的是迭梦散吧?”
明华裳偷听太入神,没留意手里的纸包撞到墙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明华裳身体霎间收回,不断祈祷前面的人没听到。然而老鸨的耳力出奇得好,她回头,警惕地扫向墙角:“谁?”
明华裳屏住呼吸,尽力放轻脚步,小心往后撤。老鸨在风月场里打滚这么多年,已感觉到不对,大步朝这边走来:“是谁在后面?”
老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华裳心生绝望,就在她想扯什么借口蒙混过关时,身后忽然伸来一双冰凉的手,捂住她嘴唇。
明华裳瞪大眼睛,身后的人在她耳边嘘了一声,用气音说:“别说话,跟我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明华裳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谢济川不笑的时候,声音是这样寡淡薄情。
第65章 迭梦
老鸨拧着眉,快步逼近墙角,忽然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老鸨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到旁边巷子里的树枝晃了晃,从上面掉下来一只猫。
猫灵巧落地,拱着背叫了两声,很快跑走了。老鸨拍拍胸脯:“原来是一只猫,吓死我了。”
她走到刚才的墙角,发现墙后空无一人,唯有香樟树沙沙作响。
老鸨心道大概是她太紧张了,疑神疑鬼的。哑奴站在后面,紧张地看着她,老鸨回头,看见哑奴就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去干活!我告诉你,如今楼里有贵客,你远远躲好了,别扰了贵客的兴致!”
老鸨叫骂着走入后门,声音渐渐听不见了。躲在香樟树上的明华裳终于能长松口气,她转头,认真道谢:“谢阿兄,谢谢你。”
然而当她看清身边人的模样时,却有些愣怔。
谢济川眼睫微敛,目光盯着下方,里面一丁点温度都没有。他细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枚银针,刚才他就是用这枚暗器将对面的猫吓下来,转移老鸨的注意力,同时给他们争取了撤离时间。
明华裳印象中谢济川总是在笑,要么插科打诨要么死皮赖脸,绝不是此刻这个冷眼绝情的少年。明华裳一时恍惚,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明华章给人的感觉也冷,但他剑眉星目、骨相端正,看着就凛然正气,清高冷傲。而谢济川侧脸纤薄,下颌尖窄,不说不笑的样子显得尤其薄情。
如果说明华章是一座冰川,远远看着高不可攀,但走近后会发现冰川消融成水,汇聚成河,亦是最温柔、最仁善的存在;那么谢济川就是一团蓝火,初见温暖亲切,靠近才知内芯是冷的。
眨眼的功夫,谢济川就恢复了明华裳熟悉的模样,他回眸,眼眸中盛着笑意,道:“二妹妹,你胆子可真大。你兄长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落单,你倒好,又是自己去东市又是跟踪老鸨,主意不小啊。”
他眼睛微微弯起,笑吟吟地打趣人,眼里的笑触手可及,明华裳却觉得那只是镜花水月,只要一碰就会散。
明华裳嘴唇抿了抿,没有像往常那样回以玩笑,而是伸手,将差点害她暴露却仍然不肯扔下的元凶递过去。
谢济川扫了眼,有些诧异:“什么?”
“早食呐。”明华裳说,“不知道谢阿兄喜欢什么,我就拿了我喜欢吃的糖脆饼。这家饼烤的香酥甜脆,现在吃应当刚好。我知道谢阿兄喜洁,特意让掌柜的多包了几层纸,放心,保准没碰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