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行事离经叛道,有悖纲常,并不能以常人的目光去审视他。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怕是威胁不了他。
慕容景的面色惨白了一瞬,但很快便又阴阴地笑了,因为他发现,即便没有这个孩子,他照样可以拿捏住他。
“你亲子的性命可以毫不在乎,”他幽幽地道:“那……赵嘉宁呢?”
——
薛钰面色凝滞了一瞬,皱眉道:“慕容景,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慕容景笑得意味深长:“你很快,就知道了。”说完转身下了城楼。
慕容桀隐隐猜到了什么,眼前一片眩晕,大业将成,他不想在这个关头毁于一旦。
他勉强稳住心神,涩声道:“薛钰,跟他费什么唇舌,他既不肯主动打开城门,我们费些力气,硬攻进去也就是了,何必再拖时间。况且你忘了,早一刻攻下京城,你就能早一刻回去见赵嘉宁。”
薛钰敛了神色,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道:“若能得他主动打开城门,写下罪己诏禅位于你,既不用再费一兵一卒,你也不用背负后世骂名,岂不是更好。不急于这一时三刻,再等等。”
慕容桀欲言又止,他深知薛钰提出要等,绝不是单因为这个,但他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不同意,反而会显得刻意,因此只能闭口不言。
但愿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名面容相似的婴孩,也许只是巧合罢了。而慕容景提到赵嘉宁,或许只是他五石散吸食多了,一时神志不清,口不择言。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会朝最坏的方向进行,在看到赵嘉宁的那一刻,慕容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原来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切都只是枉然。
个人的命数早已定下,非人力所能撼动,或许他终将功败垂成,或许赵嘉宁便是薛钰的命中一劫。
无论怎么样,都是躲不开的。
城楼上,慕容景挟持着赵嘉宁,将她抵在石砌的围栏上,他掐着她纤细脆弱的颈项,半截身子后仰着往下坠,只需再稍稍使些力,她就会从三十六丈的城楼上坠亡。
墨发在空中飘舞散开,寒风吹鼓了她的衣袖,她一袭白衣,像是秋季初霜之时,再无力展翅、随时都会凋零的白蝶、
寒风凛凛,送来了她的求救呼喊:“薛钰,救救我……我好害怕……”
连声音都染了哭腔,可见真是怕到了极点。
慕容桀能感受到身旁的薛钰在那一刻身子都僵硬了,他深深地一闭眼,忽感手上一空,原来是千里镜被他夺去了。
先前那般无所谓,别说夺了,连送上千里镜都不屑一看,果然也只有赵嘉宁,才会让他如此惊慌。
不出他所料,用千里镜望向赵嘉宁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更是再没了先前的从容镇静:“慕容景,你疯了!你快放开她!”
慕容景见状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薛钰,你终于害怕了,好,好得很啊,想救她吗?那就用你自己的命来换,过来!”
薛钰喉结滚动,胸腔戾气四溢,他勒紧缰绳,缓缓驱马上前。
慕容桀脸色一白,连忙跟上,用手一把夺过他的缰绳,斥道:“薛钰,你疯了?!你想去送死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说服薛钰:“你冷静一点,你难道忘了吗?赵嘉宁明明在景州城等你,城楼上的,不过是慕容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冒牌货,你别被她给迷惑了!”
薛钰的情绪异常激烈,驳斥道:“不,她不是冒牌货,她就是我的宁宁,千真万确,我不会认错的!”
“至于景州城的密室内,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赵王殿下,我还没好好问你,你当真要与我分辨吗?”他说着抽出利剑,一把架在他的颈项上,眼底一派冷意:“别拦着我,否则,我杀了你。”
慕容桀苦笑了一声,手终于颓然地落下:“好好好,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可你别拖累我!”
薛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道:“我不拖累你,我去之后,你只当没我这个人,照常攻城就是。慕容景能拿赵嘉宁威胁我,可他威胁不了你,他取了我的性命,也该平气了,赵嘉宁毕竟曾与她也有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真要了她的性命。赵王殿下,从前的事我不与你追究,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我死之后,替我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