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连忙起身去了赵嘉宁的妆奁找到那只纸鸢,察看之下果然发现其暗藏玄机,竹骨中空,可藏纳纸筒,这是最常见的传递讯息的手段。
好,好得很,果然是那个贱婢诱拐了他的宁宁,若非她从中挑拨,赵嘉宁又怎会舍他而去!
全都是她的错!
便是这样的贱人,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为惜。
他深深地一闭眼,竭力按□□内那股疯长的戾气。
他缓缓睁开眼,对着身后的薛剑道:“走,跟我去见赵王。把你那日在院中的所见所闻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他站在光下,一张脸纤毫毕现,侧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掌淌落的鲜血,血雾在光柱中漫开,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更有一种摄人妖冶的俊美。
“我倒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他的人,一二三再而三地,要打我的人的主意。”
临出门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手上的伤口若有所思,吩咐道:“去拿点上回的药。”
他搭下眼帘,神情有些恍惚,自语一般,喃喃地道:“若是留了疤,她会不喜欢 。”
——
等到了赵王那里,才知道佩瑶已经死了。
吊死在她自己的房间,据说她是早上回的府,在留了一封书信后便上吊自尽了。
慕容桀将那封信递交给他时,脸上看上去有一种沉痛与怜悯,只说道:“仕钰,节哀。”
薛钰极缓慢地抬头,周遭一切都变得混沌而遥远,整个人像是浸入了湖底,幽暗森冷,四面八方的湖水涌入他的口鼻,他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
他不愿往别的可能想,像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于是只觉得慕容桀的话十分荒诞,佩瑶死了,关他什么事,他便是天生冷血,旁人的死活与他有什么相干。
她死了便死了,难道没了她他还会找不到赵嘉宁么。
便是多费一些功夫,何至于到了“节哀”的地步。
至于那个佩瑶,她本就该死,她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哀”从何来?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面色异常苍白,略微牵动了唇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殿下糊涂了,你的婢女死了,何以要我节哀?”
“既然她已经死了,那就埋了吧。我还要去找赵嘉宁,恕不奉陪。”
竟也不去接那信。
转身之际,却被慕容桀叫了一声:“仕钰。”
他道:“既然要去找赵嘉宁的下落,怎么能不看这封信呢。”
薛钰闭上了眼,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骤然凝涩,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收紧,手背青筋鼓动。
身后响起一阵窸窣动静,是慕容桀展开了信纸,将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信上说,她和芸汐本就交好,后来被拨去照顾芸汐,看到她被剜去双目、疯疯癫癫,变得不人不鬼,心中十分痛惜,得知薛钰是为了赵嘉宁才将她残害至此,便存了想要报复他的念头,因此设计帮赵嘉宁逃跑、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她偷了慕容桀的令牌,让赵嘉宁藏身于马车之中,带着她蒙混出城。谁知道途径狼山岭时,马儿被狼啸声所惊,竟发了狂似得带着马车直奔狼山岭。
她因当过武婢,略有些身手,便从马车上跳下逃生。
可车夫和赵嘉宁却……
等到她下了山,只听到从山上传来几声无比凄厉的叫喊。
她便知道,那名车夫和赵嘉宁多半是遭遇不测,葬身狼腹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不是为了报复薛钰,也不会连累赵嘉宁死于非命。
她心中有愧,所以特地回府谢罪,并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希望薛钰能替赵嘉宁收尸——如果她的尸首还能剩下的话。
慕容桀吐字清晰,气息平稳,他说的每一个字薛钰都能听懂,可他却根本没有办法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极缓慢地转身,动了动嘴唇,抬眼看向他,眼神流露出一种迟钝的迷茫,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只是问:“你……说什么?”
“我说,”慕容桀平静地看着他,喉结滚动:“你的宁宁,死了。还请你节……”
“哀”字还没说出口,衣领却忽然被人提了起来,薛钰像是骤然回神,慕容桀从没见他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眼底一片血红,整个人像是处在盛怒之中。
然而盛怒之下,眼底分明浸染了一种仓惶的绝望,那样脆弱无助,害怕彷徨到了极点,于是更要用盛怒来掩饰,仿佛只要他不这样做,就会被迫认同慕容桀的话,不……他不可能认同……他根本没有办法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