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方却忽然传来他的一声轻笑,他微微俯下身,端起桌上的那碗花露羹递到她面前,语气甚至是罕见的温柔:“宁宁牙不好,吃不了太甜的,那这碗花露羹,就赏了你好不好?”
芸汐仿佛是受了某种蛊惑,竟然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将将要入口时,才猛地回过神来:“不……世子,我近来也时常犯牙疼,恐怕不能……”
她想那药虽然不是穿肠毒药,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吃完之后会让人神志不清,心智失常,做出什么糊涂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如今的处境,绝对不能吃下这种药。
“哦?”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沉无比:“是不能,还是不敢?”
芸汐悚然一惊,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猝不及防与他相撞,便见他淬玉似得一张脸,笑意尽收,眸底戾气疯狂滋长!
她眼皮突的一跳,暗道不好,想着若是落到薛钰手上,恐怕生不如死,如今普天之下能救她的唯有一人,她死死地望着薛钰,决定孤注一掷,忽然扯了嗓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求救:“嘉宁,救……”
求救的话还没说完,颈间便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随即失去了意识。
薛钰冷嗤一声,用靴尖踢了她一下,他看着她,就像看一块死肉,想到她刚才居然想惊动赵嘉宁,戾气上涌,他深深地一闭眼,薄唇轻启,只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找死。”
可赵嘉宁到底还是被惊醒了,薛钰转头望去,只见从床幔后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稍稍拨开了帐幔,软声道:“……谁呀?”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面色不改,微笑道:“宁宁,是我。”
说着便走上前去。
“薛钰……”赵嘉宁揉了揉眼睛,显然还不是十分清醒,嗓音也带着浓重的睡意,显得更加软糯了:“我是在做梦么……”
“怎么,梦到我了?”
赵嘉宁闻言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眸沾了点湿意,红唇微张,眼神有些发蒙,透着点儿刚醒时的迷茫,脑袋慢吞吞地转了一圈,似乎才反应过来,乖乖地点了点头,接着朝他展开双臂,撒娇道:“薛钰,抱……”
薛钰翘起唇角,俯身抱住了她:“这么想我啊?”
“是啊,很想你……好困啊……”赵嘉宁嘟囔道:“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嗯,既然回来了,就陪我睡一会吧。 ”
薛钰从善如流,陪她上了床,却并不宽衣。
赵嘉宁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为什么不脱衣服,你还要出去吗?”
薛钰“嗯”了一声,轻扣她的后脑勺,让她枕在他的怀里:“待会还有点事,把你哄睡我就走。”
赵嘉宁闻言牢牢环住他的腰身,哼哼道:“那我不睡了!”
“真的?”薛钰轻笑出声:“你猜我信不信?宁宁,你近来可是愈发嗜睡了。”
“哼,还不是你弄得我太累了……薛钰,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你手好冰啊……”
薛钰怔了一下:“是么,”他有意松开她,退开些许:“那你别这么抱着我了。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或有些寒气,别过给你。”
赵嘉宁却又缠上上来:“不怕,我抱着你,过一会儿你也就能暖和啦。薛钰,我想抱着你……”
薛钰只觉心尖软成一片,他吻着她的额头,轻叹道:“傻瓜。”
小姑娘软乎乎的身子缠着他,他将她牢牢抱在怀里,鼻尖盈满属于她的气息,他深深地埋在她的肩颈,此刻心中也不禁一阵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来不及救下她了。
他的宁宁性子单纯,从不对人设防,才会让那个贱人有机可乘。
贱人,体内戾气上涌,他深深地一闭眼,竭力克制。
他想,他必要一刀刀活剐了她,方能泄心头之恨。
怀里的赵嘉宁困意上涌,将将要睡去时,忽然想起一事,强撑着睡意问他道:“对了薛钰,我刚才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芸汐姐姐在叫我……你过来时有看到她吗?”
“没有,”薛钰答得十分平静:“宝宝,是你听错了。”
赵嘉宁越来越困,闻言也没有心思再深究:“是么……”
眼看她就要睡去,薛钰理应放任,此刻却偏生起了恼意,掐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颊,刻意放沉了语气,道:“不许睡,醒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不是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让她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人家要害你,你却还记挂着人家,却让他担惊受怕,这如何不让人生恼!
被人扰了睡眠,赵嘉宁委屈巴巴,抬头望向薛钰:“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