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关心则乱,必定能骗过他。”
原来侯爷打的是这个主意……茯苓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这样的差事实在吃力不讨好,办妥了也不见得会赏她什么,若是办砸了,被世子发现,那可不是能轻易揭过去的。
她想起往日里世子的手段,那些敢背叛他的人,下场又是怎样的触目惊心,一时后脊背爬上寒意,打了退堂鼓:“侯爷,我……我手脚粗苯,怕把侯爷的事情办砸了,辜负了侯爷的信任……”
薛昶如何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当即冷笑道:“我不过离府一段时日,竟不知府上已是世子做主,连个小丫鬟我也使唤不动了?”
茯苓吓得连忙跪伏在地,连连道:“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薛昶觑了她一眼,语气渐渐缓和下来:“你如今贴身照料赵嘉宁,你倒说说,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又恩威并施道:“若将这事办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听闻你有个嗜赌成性的兄长,在外已欠下不少赌债,你总拿你的例银贴补,这也不是个办法。”
“毕竟是骨肉亲情,你也割舍不下,事成后我让账房支给你一笔银子,让你替你兄长把赌债还请了,另再给他在军营里安排个差事,军纪严明,他自然不会再赌。如此,你也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薛昶的这一番话倒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旁的事倒没有什么忧愁的,唯有她哥哥实在不成器,若侯爷能够帮他一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况且为了替她哥哥偿还赌债,她也曾偷偷拿些府上的东西去变卖,也不知侯爷命管事嬷嬷对过账本没有,突然提起这遭,莫不是早有察觉,借机敲打?
她一时心中忐忑,听薛昶道:“至于钰儿,他有时行事虽过于偏激,但也不是是非不分,即便事发,你是受了我的指使,他也该冲着我来才是,不会为难你的。”
她当下再没犹豫,应承下来道:“承蒙侯爷信任,奴婢必将此事办妥。”
薛昶点头道:“好。”又将一块白玉蟠龙环佩交给她道:“把这个拿给赵嘉宁看,她必定能乖乖配合你。”
“是。”
——
茯苓依言,趁薛钰不在,将那块白玉蟠龙环佩偷偷拿给赵嘉宁看:“夫人,侯爷命我将此物拿给你看,说他有法子让您出去,但您需得按照他说的做,还说您有不信的,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赵嘉宁一眼便认出那是慕容景之物,当下将其紧紧攥在手中,神情似哭似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的……”
那日她在侯府醒来,入目即见薛钰,她便以为慕容景还是将她交换给了薛钰,她并不怪他,他身处高位,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已经帮了她这么多了,她不能因为他没有帮她到最后便恨上他。
也或许是他那日见到了她与薛钰……见到了她的那副丑态,所以对她感到失望,再不愿管她的事了吧。
她并不怪他,只是免不了感到失落。
却没成想他竟一直记挂着她!还要想方设法地救她出去!
赵嘉宁那颗原本已经死了的心,此刻又渐渐活泛了过来——这世上原来还有人这样惦念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于水火,她原本对这个人世已没什么牵挂,如今为了这样一份弥足珍贵的心意,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决不再自暴自弃。
她接过茯苓递过来的白瓷瓶,定定地看向她道:“你说,侯爷想让我怎么做。”
——
这几日薛钰每晚都会过来陪她,却死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陪她躺着。
赵嘉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和薛钰躺在床上,竟然会什么都不做。
不过她倒也乐得清静,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大可以当他不存在。
只不过他有时偏要同她讲话。
赵嘉宁想忽视都难。
其实说是同她讲话,大多时候,不过是他在自言自语,因为赵嘉宁几乎不会搭腔。
他絮絮地跟她说着从前两人的点点滴滴,近一些的,是她入侯府之后,这些她倒还有印象,可远一些的,譬如她从前是怎样不知羞地纠缠轻薄他……那些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的角落,他居然也记得分毫不差,当然到底是不是分毫不差,赵嘉宁因早不记得了,也实在说不上来。
只是个中细节,实在不像杜撰。
那些恬不知耻的话,调笑轻纵的神态,倒也的确像她那个时候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