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位公府三公子面上有些挂不住,支支吾吾也没回话。
薛钰不再跟他废话,伸手提了他的衣襟,将人扔下了马去。
他甫一落地,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整个人松了力道,只是瘫软在地不住地喘气。
赵嘉宁继续留神那马儿,只见马背上的薛钰神色冷肃,双腿用力一蹬,紧紧夹住了马腹,往后一攥缰绳,马儿前脚腾空,仰天长嘶,薛钰又俯身半趴在马背上,紧贴马身,手上力道加大,任凭马儿如何尥蹶子,都无法将他从身上摔下。
他这般由它在无人处疾驰狂奔一阵,渐渐地,它也就力竭气衰了,如此,野性便去了一半。
这是……要驯服这匹烈马?
赵嘉宁猛地睁大了眼睛,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何不趁这个时机,偷溜出去城去?
眼下薛钰正在驯马,也注意不到她,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薛钰身上,又有谁会留意她?
这烈马发狂,周遭一片混乱,或许正是上天赐予她的良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嘉宁打定主意后,便深吸一口气,将压在身上的绸缎拨开,起身从地上坐了起来。
起初她还有些蹑手蹑脚,等到确定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后,便愈发大胆,脱了鞋直往城门口狂奔。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吹乱了鬓发,她此刻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儿,逃离薛钰身边,永永远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眼看就要跑出城门口,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和欢呼。
是薛钰驯服烈马成功了!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远比她想象得要快!
——薛钰总是要比她预想中得还要可怕,每次都是!
她呆呆地怔在了原地,没了马儿拖延,他一旦调转方向,骑马朝城门口而来,很快就能发现她,即便她乔装改扮,可他们同床共枕、肢体交缠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只要看到她的背影,就一定能够认出她来,届时即便她跑断了双腿,又怎么逃脱得出呢?
正当她惶惶不知所措、手脚一阵冰凉时,忽闻马车辘辘而过,一抬头,见是一辆十分华贵气派的马车,四周垂挂着厚厚帷幔,金丝滚边,柱子上的雕刻巧夺天工,亭盖上刻着宝相花图案,中央镶嵌了一只玉麒麟。
赵嘉宁咽了口口水,一时顾不了那么多,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不顾赶马侍从的阻挠,执意掀开帷幔,上了那辆马车,当即跪下道:“求您救救我……”
一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
赵嘉宁睁大了双眼,眼前这位一身华服、头戴玉冠,面容俊雅的男子,她之前分明见过他!
……竟是太子!
赵嘉宁还在兀自出神,随从便拽过她的胳膊想要将她赶下车去。
赵嘉宁这时哪里肯走!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向前跪爬了两步,伸手扯过他绣了祥云纹的衣摆,隐隐恳求道:“太子殿下,求您救我……”
慕容景略抬了一下手,侍从便知趣地退下了。
一时马车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车里熏香袅袅,静谧安宁。赵嘉宁红着眼眶,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少女容颜殊丽,此时眼尾泛红,浓睫掩映,秀气的鼻尖轻轻翕动,说话间贝齿轻咬,红唇微张,楚楚可怜中又透着一股妩媚撩人的姿态,实在让人心尖发软,很难不产生怜惜。
慕容景滚动了一下喉结。
——
薛钰纵马回来后,发现马车侧翻后绸缎散落一地,有一处有被人拱起拨开的痕迹,分明是先前有人藏身其中,如今已经出来了。
他眉头紧蹙,抬眼四下巡视了一番,并未发现那人的踪迹,待要纵马出城去追,等走到城门口,忽然发现一辆华盖马车……那是,太子的辂车。
他于是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来到太子的马车旁,搁着帷幔问道:“殿下方才,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人从城门口经过?若是殿下未曾撩起帘子向外张望,可方便我向殿下的侍从问话?”
“哦?”慕容景温和如玉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仕钰这是丢了什么人?”
薛钰静默片刻,冷声道:“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此人殿下是见过的,便是我那贱婢,当日幸蒙殿下搭救,却是个不识抬举的,竟从我府里逃了。”
“原来是她……那仕钰找到她后,打算如何处置呢?”
薛钰冷嗤道:“这等不识抬举的东西,留了也无用。我之所以非要将她抓回来,不过为出一口恶气——她胆敢愚弄戏弄我,我自然要将她扒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