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是讨厌赵嘉宁的,他想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她还可恶了。
不知死活地招惹他、纠缠他、冒犯他……
而最可恶的,是她不该对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那样笑。
——实在是太刺眼了。
可如今国公府已经败落,她再不是那个骄纵尊贵的公府小姐。
她被他带到了侯府,困在这方寸之间,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地陪在他身边。
他以为她从今往后只会对他一个人笑,对他一个人献媚,可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从他身边逃走。
从前倒真是小瞧她了。
——她怎么敢这么对他!
——
薛剑见他久久不语,只道他经此打击,一时难以接受,只能开解道:“夫人或许已经厌倦了侯府的生活,既然如此,世子,咱们要不就算了吧。她待您不够真心,这世上,自然有待您真心的女子,您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呢?”
“算了?”薛钰冷嗤了一声,语调诡异地上扬:“你居然跟我说,算了?”
他狠狠攥紧了拳,指关节咯吱作响,眼中戾气隐隐叫嚣,一派森然冷意。
可从始至终,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决绝,从未有过一丝动摇,说出口的话,亦是掷地有声:“我跟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以为我是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弱女子么?被人用完了就扔,也毫无办法?”
“错了,是她先招惹的我,凭什么她厌倦了,我就得算了?”他笑了一下,低头抚摸着掌根,状似随意地道:“我还没玩够呢。”
他只是喃喃道:“我一定会将她抓回来的……”说话间眼底流露出一种病态的偏执,一字一顿地道:“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懂什么成人之美,他只知道赵嘉宁是她的,他必须把她抓回来。
他想他之前是不是对她太好了,才会教她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她喝避子汤。
要是不喝那劳什子避子汤,照他们那样一夜数次,他每次都弄在里面,十个孩子都该有了。
若是她大着肚子,还能跑得了么。
赵嘉宁有胆子跑,就该有胆子承受后果。
他一直以为他们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多次的耳鬓厮磨、身体交缠,他以为在她心里,他与旁人应当是不同的。
原来还是难逃到手了便被无情抛弃的下场。
可惜啊,他不是什么善类。这天底下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是她先招惹的他,她现在才想抽身而退、未免晚了些。
她和他之间什么时候结束,也绝不是她说了算。
否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他是条狗么。
当初她既然胆敢招惹,那后面的种种便全是因果报应,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
薛钰从来没想过他会抓不回赵嘉宁——她身上有他的蛊虫,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她找回来。
她逃不了了的。
他让薛钰带人去她的房间搜查,看她带走了什么,等人走后,他便解下了腰间的玉穗,轻轻晃动,唤醒沉睡的蛊虫。
蛊虫很快便被驱动,他也随之感应到了赵嘉宁的具体方位……却是仍在府中。
薛钰怔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狂喜——难道赵嘉宁仍在府中,并没有逃走?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闹了别扭,故意藏起来,想要他去找,要他去哄。
薛钰欣喜如狂,连忙快步走出了屋外,直到他跟着蛊虫的指引,来到了燕雀湖边。
燕雀湖说是湖,其实不过是个池子,只因画舫游船可经此直通大明湖,故也顺带将它以“湖”冠之。
如今正是掌灯时分,远处灯火落在池面中,点点微光随波荡漾,有些迷人眼。
周围十分安静,一轮圆月倒映在水中,水平如镜,月色溶溶。
忽然起了风,轻轻拂过水面,吹散了一池的水光浮影,搅乱了月色。
很快却又恢复平静。
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薛钰却皱起了眉——蛊虫为什么会指引他来到这儿,他望着这一池无波无澜、深不见底的池水,心中陡然变得不安。
他想起这池子曾经是淹死过人的……他曾经告诫过她,一个人不要来这附近徘徊,可赵嘉宁她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赵嘉宁是跑出了府,而非留在这府中。
不会的,他想,赵嘉宁怎么会在这池中呢,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