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深便专门传授了她一套剑法。
连玉却恰恰与飞霜的情况相反,什么兵器武功,都学得很快,短时间就能掌握诀窍,把住脉门,耍起来有模有样的,但是等掌握到八分的时候,就很难能耐下心来,继续精进了。
好在她也不是追求成为一代宗师,这八分的功夫,再加上自己天生神力的加持,行走江湖差不多够用了。
孟泽深也无意于去培养一个顶尖高手,所以两个人都对她这个灌了八分水的瓶子,还算满意,一来一往,很是融洽。
山中不知岁月,她们这一日又一日地练着,大有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架势。
等到进入腊月,竟清山上飘起了第一场雪。
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宁静。
禹州地界的冬天,是很少下雪的。
总是一连数天的,飘着蒙蒙细雨,空气潮润又阴冷。
整座城,整座山,笼在白茫茫的雨雾之中,像传说中的天上仙乡一般。
因着竟清山地势高,每临冬日也会下几场雪。
山中植了一片梅树,这梅树有些年头了,枝干苍劲虬曲,叫一句“老梅”也不为过。
然每到雪落,一朵朵梅花娇艳绽放,像是一个个千娇百媚的红裙少女一般,在等一场雪落红梅的邂逅。
孟泽深是个爱好风雅的性子,自不会错过这一场盛景。
雪落的第二日,举目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天空中仍飘着零零碎碎的小雪粒。
他披了黑色大氅,擎一把水墨色青竹伞,向着山顶那片梅林走去。
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圆滚滚的红团子,走在皑皑雪地上,正是连玉。
这样冷的天气,也只有她一个人有兴趣跟着出来了。
她没有撑伞,也没有戴帽子,任雪花亲亲密密地留在她的头发辫子上、脸上、衣服上。
她喜欢这样,喜欢这样真实的感觉,喜欢这样亲密的碰触,这是她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场真实的雪。
她在雪地里奔跑,跳跃,像个快乐的孩子一般。
她现在原本就是个孩子,可以尽情享受属于孩子的快乐。
雪还未停,书院中那些喜好吟诗作对的学子还在上课,林中清幽空寂,前方只有孟泽深留下的一条步履规则的足迹。
四周的雪,平整干净的可爱至极,引得连玉想把这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脚印。
她转着圈的奔跑着,欢笑着,空寂的山林中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兴至之时,甚至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沾了满身的雪碎。
孟泽深停了脚步,转身回望过来,看着那个在雪地里玩得忘乎所以的孩子,开口道:“回来,雪下不知深浅,如此胡闹,小心踏空了滚落下去。”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果然下一刻,连玉一脚踩空,陷了下去。
好在这一处坑洞并不深,最终还露了个脑袋在外边,人却卡了个巧处,爬不出来。
她鼓着小脸愤愤道:“都是你咒的,乌鸦嘴。”
孟泽深漫步走过来,捡了一根树枝,在连玉周围试探了一番,确定都是实地,才走过来。
站在一旁,用手中那根树枝,拨弄连玉周边的雪。
他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一下一下拨弄得很慢,拨挑中溅起的碎雪,总有一些溅到连玉的脸上,她被迫闭上眼睛,这碎雪便也沾在了睫毛上。
“快救我上去。”她摇了摇头,抖落脸上的雪,皱着一张冻红了的小脸叫道。
孟泽深轻笑一声:“你在跟谁求救?乌鸦可拔不出你这么大一个萝卜。”
连玉心下骂道,你才是萝卜呢,脸上却已换了表情,谄媚十足,眯眯眼笑着:“表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吧。”
孟泽深就那么扬起嘴角,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连玉继续拍马谄媚:“表哥,我亲爱的敬爱的表哥大人,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表哥今日的相救之恩,我下辈子定当做……”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本来只是信口开河说个“做牛做马来相报”糊弄他的,但忽而想到“下辈子”这东西,可是真实存在的,比如现在的她。
她可不是真的想去做牛做马,遂咳嗽了一下,改口道:“做,做你的表姐,好好的疼你,爱你,照顾你,对你好。”
孟泽深把手中的纸伞放到一边,蹲下身子,从清理过雪的地面往下掏了掏:“你还是闭上这张嘴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把那些杂乱的树枝石块清理出来,目测差不多了。
从旁边抓了一把雪,把两只手上的湿泥洗掉,然后一只手掐住了连玉的后脖颈,猛地一用力,把她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