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月:“这一分别,又不知要多少年,你与阿雀也许久未见了,难得有机会,出去喝个酒一起松散松散。”
“是,多谢小姐。刚才来的路上,属下已经遇到他了,戳弄了两句,就将他惹恼了,属下等会儿去哄哄。”萧鹰起身回道。
“那赶紧去吧,他今日里也不忙。”
萧鹰得了准允,便退出了官房。
丫鬟进来收了茶盏,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萧霁月放下刚才在看的公文,起身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画卷打开,挂在墙上。
那是一副缩略过的舆图。
她站在舆图前,手指画来画去,核算着各方势力,谋划着该从哪处动手,哪里又不能动。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小姐,李先生接回来了。”
萧霁月立刻在两处山上做了个标记,将画卷重新收好,放回架子上,疾步走出,向着大门口迎去。
一个老者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萧霁月远远便喊道:“义父。”
李承基笑道:“丫头,长大了。”
萧霁月上前扶着,将他送到松涛院,问道:“义父,一路上可还好?”
“好着呢,你手下这些人,都很是得用。”李承基笑道。
李承基洗漱一番,两人在松涛院里一起吃了饭。
饭后,两人在院中的小厅堂内煮茶,茶香弥漫,二人对坐,中间相隔的是数年岁月。
萧霁月嬉笑道:“义父愿意下山,我非常高兴。”
李承基:“你以百姓诱我,我怎么可能不来?你这个丫头呀,最是知道怎么拿捏我这个老头子。”
“我哪里能拿捏得了您啊?拿捏您的是天下百姓。”萧霁月手指拂了一下茶盏,“以后有您在,河南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起来。”
“苗孝全贪得无厌,将河南百姓刮得干干净净,后来的陈启,又是个出身行伍、不懂民生的,一路过来,虽然也约束队伍,但是一城一池,失了主理政事的父母官,也是乱象四起。”
“我得了这一地,总要好好得将百姓养起来,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饥寒交迫,露骨街头。我虽然有心,却精力实在是有限,这方面是您的专长,我就厚着脸皮将您请过来了。”
“几年不见,丫头倒是客气起来了,搁在以前,你不都是直接拿绳子将我捆来吗?”李承基看着她,一直笑。
萧霁月突然松散下来,如以前一样,没有骨头般的歪在桌子上,嘀咕道:“我这不是先礼后兵么?你若是不识趣,拒绝了,那就要上绳子捆了,直接抓来。”她说着,狠狠磨了两下牙齿,故作凶狠之象。
李承基笑道:“还好我了解你这丫头的凶蛮,老老实实上了车,让这把老骨头少受些罪。以前呀,有孟二公子在,还有人能按得住你。如今回了淮南,你哥哥又不在,怕是已经变成无法无天的山大王了吧?我可不敢违逆。”
“呵,那是我以前年纪小,打不过他,现在啊,孟二就是站在这里也得靠边站了。”萧霁月得意地亮亮拳头,“这世界大多数时候,还是谁的拳头大,谁说得算。我亲爹现在都老老实实的。”
李承继笑道:“亲爹都要老老实实的,那我这个义父,岂不是更要谨守言行,唯七小姐马首是瞻。”
萧霁月独断专言:“那是当然,您就好好留在河南养民。”
“好,我这把老骨头,临死之前,总还能为百姓出点力。”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圈了个大圈,又画了个小圆,抬头凝视着萧霁月的眼睛,问道,“丫头啊,你是要剑指天下,还是欲割据一方?”
“随时变,应运生,迷雾拨开,咱们再论不迟,我总归是要替哥哥讨个公道的。”萧霁月垂眸盯着眼前的玉盏杯。
李承基叹息一声,道:“萧大公子着实可惜。”
月亮升起,在窗口露出一抹黄,他侧首往外看了看,提起萧大公子,便又想起了他的妻儿,同样在那个春天,沉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再未醒来。
他与眼前的小丫头有着同样的伤痛,“谢谢你。”
“嗯?”萧霁月抬起头来,对于这句突然的谢谢,一脸茫然。
“谢谢你帮我的妻儿们报了仇。”
“啊?你知道那是我做的?”田真死了已经许久,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而且大太监田真虽然生时威风得很,但是在永寿公主和国师的死亡面前,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他死得无声无息,仿佛世间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般,但总有一些人记得,他们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听得他的死讯,更是高兴得敲锣打鼓,美酒佳肴,庆贺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