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乱军已经抵达淮南道。
萧霁月带着一万兵马,在两道边境处严阵以待。
到了这时候,她已经知道,乱军首领居然是个老熟人,是四年前在岭南道有过一次并肩作战的陈启。
十二月初一,两军进行了第一次交锋,以乱军惨败结束。
他们一路北上,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陈启立刻决定,放弃淮南,绕路北上。他们的目的地是家乡青州,没有必要跟淮南军死磕到底。
好在乱军撤退的及时,淮南军又没有追击,此战虽然败得快,人员伤亡倒是并不太多。
只是让陈启没想到的是,敌军将领会在夜黑风高之时,出现在他的大帐之中。
他掀开帐帘走进去,油灯昏黄的光线里坐着一个黑衣女子,那女子容颜姝丽,身姿窈窕,陈启只以为又是哪个手下捉来的美人,进献到他的帐中。
于是,开口说道:“是谁把你送来的,我现在送你回去,这里不用人伺候。”
那女子突然“噗嗤”笑出声来,“那正好,我也不是过来伺候人的。”
她转过头,看着陈启笑道:“陈校尉,好久不见啊,一别四年,没想到再相见时,咱们已经从并肩作战变成了刀锋相向。”
陈启的脚步定在原地,凝眉看着彻底露出来的这张脸,想了一会儿,道:“是你?”
“陈校尉还记得我,真是不容易。”萧霁月笑道,“我还以为陈校尉贵人事忙,早就将我忘了呢。”
“你这话是在嘲讽我吧?判兵一名,何来贵人一说。”陈启冷哼道。
他往前几步,从柴堆上提起一把铜壶,走到帐篷的一角,舀起清水灌满水壶,回来重新将水壶挂在铁钩子上,拿火折子点燃下边的木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萧霁月看着木柴上燃起的火苗,轻声笑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淮南萧霁月,很高兴能在这里与陈校尉重逢。”
“什么?你是淮南道的人?”陈启震惊道,“你……”
萧霁月:“对,我今日就在对面,这场仗就是我指挥的。”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陈启防备道,“我们不会再向淮南进攻,会绕过去。”
“别紧张,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萧霁月说道。
“什么合作?”陈启问道。
“我想先听听你们在岭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叛乱,叛乱之后,为什么不做停留,一路向北而来?你也知道北方的军事力量要比南方强数倍,你们在南边能成事,到了北边可能会直接被打成筛子。”萧霁月凝视着他的眼睛,“难道你是准备逐鹿中原,造反自己做皇帝?”
这时,铜壶中的水烧开了,陈启拿出一个带钩子的铁棍,将壶从火上提下来,用一快灰色布帕包住,从桌上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放到萧霁月的面前,道:“条件简陋,萧小姐不要嫌弃。”
他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我们是要回家。”
“回家?”
“嗯。”陈启垂眸盯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白雾,接着说道,“当年抽调我们支援岭南时,定的时间是两年,但是两年结束又两年,四年过去了,依然不放我们回来,同去的兄弟因为没钱买药,已经有一半死于岭南的瘴气,我再不带他们回来,就一个也回不来了。”
“老陈,我弄了一坛好酒,来一起尝尝,咱们离家越近,这酒的味道也越好了。”突然一个汉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老黄,出去。”陈启立刻出声呵斥道。
“啊?”老黄站在门内看着帐篷内的两人,呆了呆,连忙道,“哦,哦,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
“都是熟人了,不如进来也分我一杯酒吧。”萧霁月出声叫住了他。
“熟人?”老黄往里探了探头,凝神看向萧霁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小丫头啊,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黄大哥眼力真好,一下就认出我来了。”萧霁月笑道。
老黄完全忘了陈启的警告,高兴地拎着酒坛走过来,往桌子跟前一坐,笑道:“这叫什么来,哦,他乡遇故知,哈哈,那必须得喝一杯。”
他说着,从桌子上摸起三个空杯子,排成一排,揭开酒封开始倒酒,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你们为什么从岭南起兵,一路来了这里。”萧霁月柔声道。
“哦,这个啊,还能为了什么,都是郑荣那个狗东西害人。”老黄将倒好的酒一人分了一杯,笑道,“来来来,庆祝咱们重逢,先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