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手里拿着两颗更大的野菜, 在等着随时给吃完的小兔子续上。
萧霁月走过来, 身上的银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闻远侧头看去,一抹绯红立刻漫上耳根。
贴身的黑色衣裙, 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一双露出来的玉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平日寨子中的姑娘们都这么穿, 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如今见到这双如莲藕般的手臂,眼睛却闪闪躲躲地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萧霁月却没有任何不适,坦坦荡荡地走过来,揉了揉阿星的小脑袋,说:“我送他回彭鹰姐姐那里。”
阿星已经丢了手中的野菜,开始拽着萧霁月的裙子往上爬。
闻远红着脸,盯着地面,回道:“好,麻烦你了。”
萧霁月将阿星的小手从裙摆上扯下来,拉在手里,向院门外走去。
穿过一片林木茂密的小道,她抓着阿星的后衣领,带着他从墙上翻了进去。
阿星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来了院子里的彭鹰。
她在萧霁月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连妹妹这般穿着,真是好看,这要是被阿远看见,眼睛怕是都要看直了。”
萧霁月将阿星放到她的怀里,笑道:“一件衣服,谁穿都是一样的。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跟姐姐谈一谈,不知姐姐可有空?”
“有空,我如今别的没有,就是空闲最多。”彭鹰抱着阿星,带着她往主屋方向走去。
这个时节,屋子里闷热得很,她们在屋前的廊下坐着,阿星从母亲身上下来,跑到院子里的小水池边,拿了一个小竹网开始捞鱼。
萧霁月笑道:“我本来的计划,是离开玉屏山之后,去白水渡寻姐姐的。”
“寻我?”彭鹰诧异道,她与这位姑娘虽然有两面之缘,但确实没有什么深交。
“嗯。”萧霁月点点头,“我当年见到姐姐带着船队驰骋白水江上,就对姐姐心生仰慕,佩服得紧。”
“那些都是过去的旧日子了。”彭鹰叹息一声,遥遥望向天际,仿佛也在怀念白水江上那些激.情昂扬的日子。
“姐姐是天上的鹰,难道就甘愿守在这一方院子里吗?”萧霁月轻声道,“我觉得站在船上乘风破浪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你,鲜活的你。”
彭鹰苦笑一声:“到了年龄,嫁做人妇,这就是女人的命吧。”
她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家族自然也有权力收回。
父亲任她纵情肆意地在白水江上长大,但是等她长大了,一样要被迫嫁人,族中不会允许一个女子把持家族产业,女子永远都是外人。
她没有了自己的船,也没有了自己的船员,守在方寸之地的后院,成了世间万千女子中普通的一个。
往前十几年的努力和抗争,如今看来,仿佛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没有见过高山大河,坐在这方院子里的时候,可能就会平静很多,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有个机会,能打破命运呢?”萧霁月凝视着她,问道,“彭姐姐想不想尝试一下?”
“什么机会?”彭鹰侧过头来看着她。
“我想在长江上跟彭姐姐一起组一支船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意向?”她笑道,“本来想去白水渡,将姐姐的船队挖过来的,但看姐姐如今的处境,我们也可以自己来组。”
“我出钱出人,姐姐来出力,姐姐意下如何?”
“船队建好之后,姐姐就是大当家。”
“为什么找我?”彭鹰凝视着她不解道。
萧霁月道:“因为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而且我对行船行业知之甚少,需要精通这个行业的人才,共同合作。”
“长江上,可以供你选择的合作伙伴很多吧?他们比我更了解长江的水域情况和生意来往。你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那两面之缘吧。”彭鹰面色冷峻了起来。
萧霁月感觉到,几年前白水江上的彭大小姐好像突然又回来了。
那身冲锋破浪的筋骨一直都还在,只是被掩藏在了一张温婉的面具下。
“或许,因为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吧。”萧霁月淡淡笑道,“我喜欢每一个不被世俗束缚的灵魂,我们懂得你们的追求,理解你们的挣扎努力,珍惜你们的存在。”
“你想要的理解、尊重、认可,只有我能给。也因为只有我能给,所以他日功成之日,你也不会背叛我。”她自信地笑道,“我相信灵魂的相契,比利益的捆绑更加稳固。”
彭鹰睁大眼睛瞪着她,问道:“你是谁?你背后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