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表哥舟车劳顿,估计也乏了,我送你们去惊雨园休息吧。”萧霁月起身领着他们出了琢玉园向惊雨园走去。
两人在萧府之中住下,但萧霁月并没有多少时间招待他们。
府中那场哥哥旧部的宴会散去后,翌日傍晚,萧雀便将登记的手册送了过来。
册子上一共记录了八个人,各有各的长处,若是并无虚报,倒是都可以用。
她从中挑出了两个精通税赋的,与萧雀交代了一声,明日带着一起去衙署,察看税赋的记录。
次日,萧霁月带着萧雀到达衙署之时,这两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她将两人送进了专门处理税赋的税部之中,声明了此后将会负责整个淮南的税收。
这次倒是难得的顺利,并无一人跳出来阻拦生事。
确实也无人敢生事,毕竟其中有一半人,都在杜府的寿宴之中出现过。
那日可是真真实实地领略到了这位七小姐的凶悍狠辣。
萧霁陵和整个杜府,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他们这些下属的小官小吏。
自然是百般奉承,对其要求,极尽所能的满足。
那两位跟着进来的,隔了四年,再一次体会到了人前风光,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七小姐的强大,声威完全不亚于当年的大公子。
这一番查探下来,萧霁月才知道,原来淮南送往云京的赋税,竟然在短短十年之间增加了四倍,仅仅税粮就高达五百万石,还有丝绸绵帛等。
对比其他各道的情况,淮南送上的赋税已接近全国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淮南是整个大周的钱袋子和粮袋子。
她之前知道淮南富庶,却不知道这富庶都供养了云京那群脑满肠肥的贵族米虫。
现在不只是光州想扣下税银了,她也想扣下,手指擦过册子上那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心中起了些思绪。
却被冲进来的沈兰止打断了,“阿月妹妹,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出去玩啊?”
萧霁月随手阖上手中的册子,微微一笑:“没有。”
“今天没有,明天没有,后天也没有。”
“九表哥想玩,与八表哥一起就是了,我一个姑娘家,陪你们玩得也不尽兴。”
沈兰止抓了抓头发,叹道:“我哪里叫得动那个冰坨子,从小到大都这样,毫无趣味。”
萧霁月点了点桌子上一摞卷册,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无心玩乐。”
这几日,沈兰止蹿遍了整个江都城的酒楼茶馆,关于萧霁月回来几个月的风风雨雨,听了一个遍。
感觉这是他认识的连玉,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连玉。
不过她确实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到剑南去避难躲灾。
他忽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看着萧霁月,道:“表妹,是确定不与我们一起回剑南了?”
“现在没有空去,等将来时间合适的吧”萧霁月笑道,“我之前在剑南呆了那么久,也算是去过了。”
沈兰止知道劝不动,也不再多劝:“这几年五哥在淮南布置了一些人,他说你若是不愿意走,就将这些人交到你手里。”
“我已经替五哥交代过了,以后他们只听你一人的命令。你若觉得可以,我将人给你送过来。”
萧霁月笑了一笑:“那就多谢表哥们的厚爱了。”
“不用谢,你能好好活着,我们就很高兴。”沈兰止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活着,不辜负表哥们的厚爱。”萧霁月的目光穿过敞开的窗子,看向枝头两只跳跃的小鸟,目光悠远,好像在怀念某个人一般,温柔地笑了一下,“我好像还挺有表哥缘的。”
沈兰止并没有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幽光,兀自赞同道:“确实,这主要还是因为我爹和伯父们能生。”谁家能有他们家这么能生儿子呀,表哥不多就怪了。
萧霁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误会了,但并不准备纠正。
朔北的风淅园中,某个被思念着的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中,打磨一快赤红的血玉。
朔北的天,要比淮南冷很多,刚刚入了十一月几天,屋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庭院之中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片白色的天地间,一抹火红在里面打滚翻腾,玩得不亦乐乎。
屋子里燃着银骨炭,暖如春日,孟延礼进来一会儿,便觉闷得慌,遂开了窗子,坐在窗前,喝酒看雪看狐狸。
“我的儿啊,你也二十一了吧?”
屋子里只有“沙沙”的打磨声,并没有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