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一个阉人,哪里来的及冠。
“咔”茶杯在他的手中碎裂,锋利的白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沿着手缘滴落下来,落在刺白的碎瓷片上。
萧霁月拉过他的手,从他雪色的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料,一圈一圈缠绕住伤口。
“叔父,帮我好吗?”
秦士廉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眼中的红色还没有褪去,却并不应声。
萧霁月缠绕布条的手指,仿佛无意间按在了伤口之上。
秦士廉轻嘶一声,垂眸去看,血液再次涌出,渗透了布条,红色隐现。
他轻叹一声,从萧霁月的手中挣脱出来,扯掉已经脏污的布条,从怀中抽出一条绢帕自己缠系了一下,“大公子若是能见到现在的你,该是很欢喜的。”
“我不管怎样,哥哥都是喜欢的。”萧霁月反驳道,眼中却立刻露出落寞。
秦士廉见她那般,忽觉自己一时失言了。
还未出言安慰,她又立刻转了笑脸,开口道:“叔父可知道朔北的孟泽深孟二公子?”
“自然是知道的,是个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的谪仙。”秦士廉回道。
“对,就是他,叔父可能不知道,他那里不行的。你看,虽然不行,也不耽误他读书习武,也不耽误他名扬天下。其实这个事情吧,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什么影响也没有。”
秦士廉一时有点懵,接道:“他什么不行?”
萧霁月向前靠了靠,轻声道:“就,就,他其实也是公公,跟叔父一样的。”
秦士廉一张玉白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如火烧一般,呵斥道:“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这个,议论男子的私事。”
“那你倒是不要一口一个阉人地贬斥自己啊。”萧霁月哼道,“我这是在帮你,重新建立正确的自我认识。”
“以后,不要自我厌弃,挺直了腰杆,学习孟二公子通透的人生态度。”
秦士廉无奈地将目光移到窗外的修竹之上,沉默不语。
萧霁月道:“叔父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帮我了。”
秦士廉刚要张嘴,萧霁月抢先道,“这身铠甲是我托人,为叔父量身定制的,叔父还是穿上试一试再说话的好。”
秦士廉道:“你……”
萧霁月又打断了他,笑道:“大头,我就先接回府了,大壮先留在这里吧,叔父帮我好好调.教一下,日后用起来也顺手一些。”
“我看叔父的兵都调.教得很好,叔父可不要埋没了自己的才华。”
她起身理了理衣服,直接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不给秦士廉拒绝的机会。
秦士廉眼角的余光又瞟到了那身铠甲,银光闪闪,英武不凡。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去,甲衣冰凉坚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想起,儿时父亲将他抱在怀里,他双手搭在父亲的肩上,手下就是这种感觉,冰冷又坚硬。
连纹路都是一样的。
萧霁月离开秦府的时候,带走了大头。
大头很高兴,也很兴奋,完全没有要跟哥哥分别的不舍。
萧霁月对于他这种仿佛被什么邪.教洗了脑一般,满心满眼都是姐姐的样子,非常满意。
回到琢玉园之后,又派人将萧霁原唤了过来,给两人互相介绍一番,嘱咐了两句,便让萧霁原带着大头回去了。
大头就是她安排给萧霁原的移动洗脑包,让他时刻谨记要以姐姐为重,不要长着长着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来。
天色笼黑之时,萧扶城回到府中,遣人将萧霁月叫到书房。
“寿州那边处理地怎么样?”萧扶城坐在书案之后,问道。
“很顺利。”萧霁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公文翻阅起来。
萧扶城将那份公文抽走:“怎么个顺利法?”
“该杀的杀了,该埋的埋了,剩下的都很听话。”
萧扶城:“……”
萧霁月又将那份公文抽了回来,笑道:“爹爹,藏什么?淮南现在还有我不能看的公文吗?”
萧扶城心中一哽,就要发火,又想到对着这个女儿,发火也是无用的,遂深深吸了一口气,劝道:“你用武力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一世,治理一方,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力。”
萧霁月不以为意道:“我现在只需要解决一时的问题,不需要解决一世,而且,治理一方虽然不需要蛮力,但是拿下一方却很需要蛮力。”
她盯着手中的公文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来:“难怪爹爹不想让我看,原来是光州来的公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