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快跑!”哥哥挡在狭窄的过道上,向她厉声喊道。
那是她自有记忆以来,哥哥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对她说话。
“哥哥,你自己走,不要管我。”她努力爬起来,想去抓哥哥的手,“我本来就活不了的,你快走。”
“延平,带小姐走!”萧霁川怒喝道,身上又中了两刀。
延平上前拉起她,向船尾跑去,将她抱起,递向船尾的逃生小舟。
一根长剑掷来,贯穿了延平的胸膛。
刚刚递出船舷之外的萧霁月,直直坠入了巨浪翻滚的长江之中。
“阿月!”萧霁川凄厉的喊声穿透雨帘,冲向苍穹,夜空中划下一道闪电。
闪电刺破长空,那一刻黑夜亮如白昼,比白昼更亮的,是穿透萧霁川身体的无数把长刀。
在落水的那一刻,看清这一幕的萧霁月,痛得心脏骤停,努力喊出的一声“哥哥”,压在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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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连玉惊然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就向外跑去。
“哥哥———”她的声音因长时间的昏迷暗哑,又带着一种撕裂的疼痛感。
靠在椅子上浅眠的孟泽深,蓦地惊醒,追了出去。
只着白绸睡袍的连玉,赤着脚已经跑到了院子中间,嘴中还在不停地,一遍一遍喊着:“哥哥。”
倏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追出来的孟泽深,从后边接住她,左手一抄,抱在了怀里。
净素白绸上浸染了朵朵红花,艳丽又刺目。
孟泽深将连玉抱回屋子,放在床榻之上,拢上薄被,触及她的脸颊,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寒凉,渐渐温润起来。
飞霜推着陶西云走进来。
陶西云探了脉,笑道:“好了,这口血吐出来,心血通畅,人便好了。”
“那现在……”飞霜刚要问。
陶西云打断了她的话,道:“年轻人,不要急。再缓一缓就醒过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高挂的太阳,道:“日落之前,定然能醒过来。霜丫头,推我出去吧,醒了就能吃药了,得给她配点补身子的药。”
孟泽深起身,伸手握住轮椅推手,道:“替她换一身衣服吧,我推舅父出去。”
药室中,陶西云叹声道:“看样子,这丫头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嗯。”孟泽深淡淡应道。
“你激她了?”陶西云诧异。
“嗯。”孟泽深道,“左右不能看着她就此消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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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飞霜替连玉换了一件新的睡袍,又打了热水,替她擦了一遍手和脚。
刚端着水盆从屋中走出来,就遇见了立在门口的孟泽深。
“醒了吗?”
飞霜摇了一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孟泽深转身进了屋子,又坐回床侧那张椅子,静静看着连玉的脸。
虽然人没醒,脸上的苍白之色已经褪去,连嘴唇都红润了起来,变成了淡粉色,眉心凝结在一起,睡得很是不安稳。
那粉色的唇瓣,再次溢出两个字:“哥哥。”
手指胡乱地向四周探寻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孟泽深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试探了一下,立刻被那只探寻的手抓住。
手指柔软温热,却抓得很用力,唇间呢喃着:“哥哥。”
线长的睫毛颤动着颤动着,终于倏然睁开了,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空蒙,而后视线缓缓偏移到了孟泽深的脸上。
她就这么没有情绪地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良久,她忽而坐了起来,孟泽深刚要起身去扶,连玉已经整个人扑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中。
纤细的人儿,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将脸埋在他的颈间,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只是时不时地往里贴一贴,想靠得更近。
孟泽深缓缓抬起手,拢上她的后背,将人抱在怀里。
就这样过了许久,一股滚烫的泪水从他脖颈间流下,浸湿了衣襟,浸湿了胸膛。
“哥哥,我的哥哥死了。”随着热泪,闷闷地哽咽声从脖颈间滑出,“我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了。”
孟泽深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然后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往里按了按,让她贴得更紧一些。
安慰道:“以后还有我,我来做你的哥哥,替他照顾你,宠你。”
他的脸侧了侧,在她的发顶摩挲两下。
“哥哥。”连玉呢喃道,眼中的泪水依然止不住地流。
“阿月,乖。”孟泽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