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静了一瞬,突然,四面八方的烂菜叶子、鸡蛋、石头都向他砸来,百姓们边砸边骂。
“原来你就是刚才那人的同伙。”
“又来愚弄我们,拿我们当枪使。”
“你不怕,刚才她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你怎么不上去抓人。”
“狗东西,就会来害我们普通老百姓。”
“今天就打死你,让你们这些坏种知道,我们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他的几个同伙早已吓得四散逃窜。
等人群散去,这人与他的同伙并排躺在长街之上,一动不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其凄惨之状,比被砍头的那个更甚。
节度使衙署。
几人下马往里走去,门口的守卫快速向内堂跑去禀报。
行至主院门口,一行兵卫出来阻拦,领头之人道:“衙门重地,无关人等不可入内。”
“谁是无关人等?”孟泽深冷冷问道。
领头人硬着头皮,躬身行礼道:“二公子和连玉小姐请,其他人还请留在此处等候,万望二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你……”寒竹刚要往前冲,就被连玉一把拉回来。
“你们留在这里等着。”连玉道。
“可是……”
“没有可是。”
连玉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行至大堂之前,她忽然停了下来,拉住孟泽深的衣袖道:“我自己进去,表哥在外面等我。”
“不行。”孟泽深沉声道。
连玉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要自己去面对。”
孟泽深蹙眉:“理由。”
连玉道:“表哥,你可以疼我,宠我,但是不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今日,你替我挡了这风霜刀剑,那明日呢,后日呢?你不可能为我挡一辈子。”
“如果我说,我可以呢。”孟泽深沉沉看着她。
连玉笑了:“生老病死,爱憎别离,谁都许不了谁一辈子。如果有一日你不能挡了,不愿挡了,挡不住了,那风霜刀剑再次来临的时候,我只会死得更快,连微弱的抵抗之力都没有。”
“我可以利用别人,我可以狐假虎威,但是我不能永远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前方不管是风还是雨,我要自己去走。”
“我可以抵挡不住这风霜,但我不能连直面风霜的勇气都没有。”
她抓住孟泽深的手,握了握,轻声道:“表哥,在这里等我。”
孟泽深静默地看了她片刻,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点一点头,发出了一个“嗯”字。
连玉再次笑了一下,然后提着北漠三王子的头颅向大堂走去。
那头颅已经用石灰腌制过,数日不腐,能保证北漠的使者一眼就辨认出来。
自从北漠使者到了,衙署中的大堂就没有闲过,今日这样讨论,明日那样讨论。
孟延礼坐在上首,就那么听着他们各抒己见,激烈探讨。
总结起来,就只有一个点,那就是将连玉活着送去北漠,还是尸体送去北漠。
反正送去是所有人的共识,但是死是活成了他们的争论点。
孟延礼也是觉得好笑,这帮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管是软骨头的,还是硬骨头的,现在都成了没骨头。
他轻轻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大儿子,对他的愚蠢有了新的认识,利用一个小孩子去攻歼自己的弟弟,就为了手中那点权力。
做了还做不好,一件小事儿,做得到处漏风,真是不够丢人的。
连玉提着头走进来的时候,大堂内的争吵声倏然停了,人人都挺直脊背,端正脸色,做出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连玉提着人头,躬身抱拳道:“连玉见过姑父,见过各位关心我的大人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抱拳的手中还提着那颗人头,她的脸离那人头不过两寸的距离。
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官员,已经忍住不干呕起来,甚至有一个直接跑了出去,扶着树直接吐了。
孟延礼应了一声,侧头望向左侧,道:“这是北漠来的使者金克木,你们先将事情当面理清楚,咱们再做论断。”
那使者一脸悲痛地盯着连玉手中的人头,立刻起身跪拜,哭道:“三王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连玉笑着走到使者面前,将手中的人头交到使者手中,道:“他不惨的,我技术好,能保证无痛。”
金克木捧住三王子头颅的手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吓得,是恶心得,还是悲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