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想,又接道:“我这样一个女孩子,无亲无故的,在外边总是遇到坏人,被人欺负,被人卖来卖去,之前还被卖到了花楼里。”说到这里,连玉的眼泪就像门口的山溪一般,涓涓流出,漫过整张脸,打湿了衣衫,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就是想蹭个爹,找个靠山,呜呜……我太可怜了,怎么别人都有爹爹护着,我却什么也没有,还要在街上讨饭吃,还吃不饱。”
“呜呜……我只是想吃口饱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我真的不是故意骗表哥的,呜呜……以后也不能叫表哥了,我就是想跟着他蹭口饭吃,学点武功,不要再被人欺负。我应该早点跟他坦白的。都是我太贪心了,贪恋他对我的好,贪恋他的温暖,才一次又一次隐瞒到现在,铸成这样的大错。”
“姑娘。”陶西云唤道。
可是,连玉越哭越带劲,越哭眼泪越多,像那开了闸的激流一般,连陶西云唤她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仿佛自己是真的经历了人间惨剧的小白菜,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昏天暗地:“我不该这样的,怎么可以一直用偷来的身份,来骗取别人的关爱,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我就一个人在这个世上,自生自灭,像我这样的骗子,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向外跑去,陶西云想要去拉她,只是无奈不良于行,一只手伸在空中,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嘭!”连玉还没跑出去,就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陶西云忙一边转动轮椅过去,一边喊孟泽深。
孟泽深推门进来,见连玉躺在门口一动不动,立刻俯身将她抱起来:“舅父,你对她说了什么?”
“啊?”陶西云一脸茫然:“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先将人放到软榻上,我给她看看。”
孟泽深将连玉放到屏风后的软榻上,陶西云转动轮椅,跟过去,将指腹搭在连玉手腕上,给她把脉。
“没什么问题,情绪起伏过于激烈所至。”陶西云把完脉,收回手。
“她为何情绪起伏激烈?”孟泽深问。
陶西云搓了搓手指,心虚道:“她一开口就哭,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又是做乞丐,又是被卖去花楼的。然后就越哭越伤心,我叫她,她也听不见,看上去哭得有点魔怔了。之后就晕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悄悄隐藏了,自己揭穿假象的那句话。
还没等孟泽深回话,他又反问道:“你信上不是说,配合着认个亲就可以了吗?这怎么上来就给我先定罪了,风流债都出来了。舅父在你眼里,就是那样不负责的人?”
这话是连玉说的,确实也不太好听,但看到连玉呼吸微弱躺在榻上的样子,又不忍心责怪她,便开口道:“没有风流债,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认亲?”
“舅父是通达之人,不要拘泥于这些细节。”
陶西云从旁边的橱子里,取出一块香,点燃放在香炉之中,袅袅白烟从香炉中飘出来,盘旋在空中。
“这是我制的静神香,让她睡一会儿吧,宁一宁神思,醒了就没事了。”陶西云说,“走,咱们出去说话。”
孟泽深拿起仆人送过来的盖毯,替连玉盖上,这才推着陶西云出了门。
一路又推到了听水轩,将陶西云的轮椅置于桌旁,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深儿,你可真行,真是白疼你了,居然连舅父的名誉都不顾了。”陶西云不满道。
孟泽深淡然自若:“你在这深山野林之中,要什么名誉,讲给满山的猴子老虎听吗?”
“我是不出去,难道她也不出去吗?跟着我在这里听水看山?”陶西云道,“那么大一个女儿到处蹦跶,别人会不知道?就是你们府上也都知道了吧。”
孟泽深道:“那又如何,别人又不知道其中的细因。”
“唉!”陶西云看向远处的山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真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她了?”
孟泽深:“嗯。不知道,她以后反而能活得更快乐更开心一点,危险也会少一点。”
陶西云道:“那以后怎么办,你就一直养着她?”
孟泽深往房子那边望了一眼,笑道:“她又不是金丝雀,我如何养得住。不过是照应一二罢了。过几年,长大了,她自然有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