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风声啸啸,暮色渐深。
次日,连玉一早便准时出现在沈兰台的房前,等着跟他学习沈家枪。
沈兰台也是教得非常用心,并没有因为与孟泽深之间的矛盾,而对连玉有丝毫慢待,又因那日孟泽深走时说的话,对她起了点怜惜的态度。
上百年来,沈家从未对沈家枪法藏私,军中兵士一直都有学习。沈兰台教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像连玉这般学得快,学得好。
只三天的时间,已经掌握了六七分,剩下的不过是靠着终日练习,和战场上磨练。
沈家军中每一个枪神,都是靠敌人的鲜血喂出来的,没有上过战场的枪是没有魂的。
连玉现在所缺的便是那道枪魂。
这几日,不知道孟泽深又去了哪里,倒是再没露面,沈兰台与他不同,是有公事在身的,并不能在山上久居,明日准备下山。
连玉听了,要跟着他一起去蓉城玩,她在这山上关了些日子,已经日渐觉得无趣起来。
沈兰台本想着,回去以后,挑一杆枪遣人送来,给她。如今她想跟着回去,倒是正好,让她去兵器库里亲自挑一杆,便应了下来。
夜里,月朗星稀,塔楼之上又亮起一抹昏黄的光。沈兰台见了,笑一笑,提上一坛酒,向着那方走去。
一层一层,塔有七层,他走到第七层,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笑道:“在等我?”
“没有。”孟泽深手拿一卷棋谱,对着油灯,在研究桌上的棋局。
“嘴硬。”他将酒坛放到桌上,“下什么棋,来喝酒。”
孟泽深瞥了瞥酒坛,又给了他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我已经扛过你两次了,并不想第
三次。”
“醉了便睡于此,何须劳烦二公子。”沈兰台将两只玉碗摆上。
“你在军中也是这副样子,三两不过岗的量?”孟泽深放下手中的棋谱,抢先拿过酒坛,给沈兰台倒了一碗。
“那怎么可能,到了军中,本将军向来是千杯不醉。”沈兰台端起玉碗,饮了一口,却是没说,他在军中喝的都是白水做的假酒。
孟泽深的那只碗中,还是空空亮亮的,他提着酒坛直接对口,灌了起来,几口之后,将酒坛放于身后,抬起衣袖抹了一下唇角,开始一粒一粒收拾桌上的棋子。
“孟二。”沈兰台怔怔地看着他身后,“你……你表妹明日要跟我回城。”
“嗯。”孟泽深淡淡应道,并没有抬头。
沈兰台见他无甚反应,拿起一枚棋子敲敲桌子,道:“你表妹要跟我走了,你就这个反应?”
孟泽深抬头,凝视着他,问道:“你想要我什么反应?”
他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你表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个我觉得有点为难。”
“呵!”孟泽深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你除了脑子不好使,还有自作多情的毛病。”
沈兰台道:“可是她对我很热情啊,还总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看,这很难让我不误会。”
孟泽深:“你是不是有病,她才几岁?”
沈兰台思索片刻,道:“看着好像不大,她几岁了?”
孟泽深:“十一。”
沈兰台:“跟阿月一样大呀。”
孟泽深看他,就像在看一头猪,“你放心,她那不是看上你了,是看上你的功夫,看上你的钱,看上你手里的权力。”
沈兰台不解道:“那她不就是看上我了。她觊觎我,我真的很为难啊。那是你的表妹,你最好管管她,不要芳心错付,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孟泽深眉心拧起,看向他:“你听不懂人话?”
这一看着实惊到了他,沈兰台竟然两颊绯红,眼神恍惚,又醉了。
“三口?”这家伙的酒量竟然只有三口,真是人菜,瘾还大。
他收好了棋谱和棋子,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捏了捏额角,又转身回来,将沈兰台扛在肩上,往楼下走去。
塔外,银色月光撒了一地,冷风吹过,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动。
摇动的不只有树影,还有两条腿,那是连玉的腿,她正坐在连廊的栏杆上看月亮。
见孟泽深扛着一个人在夜色中走来,笑着叫了一声“表哥。”
孟泽深淡淡“嗯”了一声。
待他走到近处,连玉已看清了他肩上的人,笑道:“是沈哥哥呀。表哥,我明日要跟沈哥哥去蓉城玩,你要是打算走了,记得去叫我。”
孟泽深停了脚步,道:“沈兰台说你看上他了,让他觉得很为难。”
“啊?”连玉哈哈笑道,“我还是个孩子呀,就要面对这种烦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