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人已经从窗口缩了回去,只留车帘还在自顾地摇晃,车里留下一个红火火的小狐狸和几片青翠的树叶。
“还是个孩子呀!”李承基看着连玉消失的窗口,幽幽叹了一口气。
看她那个样子,哪里懂得什么男女大防,又怎么知道,男人的头发岂是随便可以摸的。
再看孟泽深,小狐狸四脚上绑着一条玄色丝带,正缩在他的怀里,瞪着一双小眼睛与其对视,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张牙舞爪。
李承基笑道:“是个会看脸色的小东西。”还懂得卖好,装可怜了。
孟泽深伸出两根长指,捏住小狐狸的后颈一提,将它从怀中提了起来,扔在了地上,然后脚尖一抬,“嗖”地一下,小狐狸便不见了。
李承基再去看,小狐狸团成一个火红的小团子,被踢到了车厢靠近车门的那个角落里,正瑟瑟发抖。
孟泽深慢条斯理地从匣子里抽出一条发带,将散落的青丝重新拢好,再没看那小狐狸一眼。
第80章 狐生艰难
行至傍晚, 斜阳落山,马车停于一处山溪旁,众人安营落寨, 不再前行。
山泉清激, 青木流香, 除了风冷水凉,是一处野外露营的好地方。
后半程中,钻进马车补眠的连玉,此时还在里面睡得昏天暗地, 安营搭帐的吵嚷声, 也没能惊动她一丝一毫。
钟平和柏松, 砍了树枝在搭建帐篷, 用料自然是连玉装的一捆捆毛毡。
那毛毡厚重挡风,正是合用的好物。
寒竹坐在燃起的火堆前, 手捏两块毛毡, 正在上边飞针走线,速度奇快,针脚细密, 是个做绣活的好手, 坐在火堆另一面的飞霜, 都自愧弗如,所以这活计便归了他。
连玉说:“能者多劳嘛。”一顿浮夸的恭维,将寒竹吹得都不知道太阳在哪边落山了,穿针拿线, 闷头硬干, 誓要把连玉描述的,那个叫“睡袋”的东西缝制出来。
一只锅子吊在火堆之上, 飞霜拿一把勺子,不时搅动一下,煮的是今日的晚食。东西都是罗绮云备好的,自然也都是好物,一会儿的工夫,浓浓香气便从锅子里冒出来。
“吱吱。”
小狐狸的鼻子动了动,转过头去,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香气四溢的铁锅。
“嘴馋的家伙。”李承基手指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笑道。
他也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树枝木条在看顾火势,那小狐狸正窝在他的腿上,只是四只脚还被玄色丝带捆得紧紧的,跑动不得。
它拿小脑袋蹭蹭李承基的手背,讨巧卖乖,低头咬了丝带的一端,往李承基手里塞,求助的眼神,泫然欲泣。
李承基大手一糊,盖住了它的眼睛,呵呵笑道:“别这么看我,丫头绑的你,我可不敢解了。”说着,从身旁拿起一个碗来,伸到飞霜面前,“我倒是可以帮你讨两口汤喝。”
然后,凝视着飞霜,笑了一笑,“霜丫头,给小家伙匀一口呗。”
飞霜看一眼那摇来摇去的火红大尾巴,提起勺子,给盛了一大碗。
李承基捏住小狐狸的后颈,调转头,让它看向飞霜,按着脑袋往下点了点,模拟一个磕头的样子,笑道:“快谢谢霜姑娘。”
飞霜清清淡淡看了它一眼,又瞟向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回道:“不用谢,吃完了,尾巴给我摸摸。”
小狐狸一呆,立刻将大尾巴卷起来,塞到了屁.股下面藏起来,嘴却已经毫不客气地伸进了碗里。
李承基一手端着碗,一手抚摸着小狐狸的后背顺毛,哈哈笑道:“慢点喝,慢点喝,这一碗都是你的。”
这时,孟泽深从山中回来,手里拖着一根碗口粗一丈多长的紫竹,待到山溪边,将那竹子抛在地上,开始处理。
他随手扯一块毛毡,扔在草地上,从马车上抽一把剑,把竹子削成一截一截,垒列在毛毡上。
随后,收了剑,在毛毡上紫竹旁坐下,拿起一截竹子,用匕首斫成一根根竹条。
他闷不吭声,倒是做得细致,火光映照下,玉手翻飞,有一种落拓潇洒。
赏之悦目,看之愉心。
然小狐狸却没这番心境,见了之后,只悄悄藏在李承基的怀里龇了龇牙,“吱吱”的声音都压抑着,毫无气势。
等连玉一觉醒来,已经月上中天,三个帐篷围圈扎好,夜里静静的,只有树枝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孟泽深削竹片的簌簌声。
孟泽深还在毛毡上忙碌,条条竹片嵌起,已经初具笼子的模样。
飞霜坐在火堆旁,一下一下撸着那条火红的大尾巴,小狐狸靠在她的腿上,脸正好朝着孟泽深的方向,耷拉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