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崖州,一是转移国内矛盾。创造一个共同的敌人,然后戮力同心, 一致对外。
二是, 掠夺粮食财物,掠夺人力为奴, 富国富民,以利益诱之,平定朝内。
这路子很野,玩不好就是船翻人亡,哪一个统治者上位不是选稳重求进之道,又有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称病多年默默无闻的人,竟是个脚走刀锋的赌徒。
如今,他这第一场突袭,走赢了。
天亮之后,南诏将会有更多的人马来接收崖州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所缴获财物粮食运回南诏。
城中滞留下来的百姓,也将一同被送去南诏做奴隶。
城墙之内是烈火高燃,惨叫连绵。城墙之外是夜色幽深,静寂无声。
凤亭带着人马在城中抢掠洗劫,连玉随着两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
一道城门,两个世界。
月色清辉,从树冠之间的缝隙中,疏疏落落地洒下来,勉强照亮脚下的山路。
山路崎岖,灌木茂盛,连玉三人走在杂乱又昏暗的深林之中。
奔出二里路后,连玉听到身后并未有追兵,三人便放缓了脚步,向着与崖州城相反的方向行进。
孟泽深在前行中,一时不稳,闷哼一声扶住身旁的树干。
连玉的目光往他脚下扫去,这才发现他的大腿处扎着一支箭,箭尾已经被折断,只露在外面一小截箭杆。
这一处本是隐藏在衣袍之下,因着他刚才身体一歪,侧腿去支撑,便露了出来。
连玉惊道:“表哥,你的腿。”抬起头,眼睛急切看向孟泽深的脸。
脸还未看到,先看到了他肩胛骨上那截箭杆,这一处已经歪斜几近完全没入体内,竟是差点分辨不出。
她看得出,这是二次伤害。
想到自己跃下城墙,他接的那一下,当时地上一滚,定是压到了这处箭伤。
孟泽深松了扶着树干的手,仿若无意随手一拉衣袍,将那处箭伤遮住,淡淡道:“无事,继续走吧。”
连玉眼神在暗夜中,闪了闪,轻声道:“表哥,我的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你帮我看看,我怕一用力拽坏了。”
站在连玉身后的飞霜,眼神也跟着闪了闪,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衣服是连玉自己挂到灌木上的吧?
孟泽深转回身,俯身看去,手刚触上那衣摆。
“啊!有什么东西咬我。”连玉惊叫着扑到了他背上。
下一刻,孟泽深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意识。
连玉的手,还保持着砍他后颈的手刀姿势。
“阿玉,你?”飞霜疑惑,看看躺在地上的孟泽深,又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连玉,一头雾水。
“他腿上的伤,不能再走了。”连玉放下手,拉起昏迷的孟泽深,扛到肩上。
……
飞霜被她一连串动作惊呆了,这……这……孟公子若是醒着,确实不能允许她这般折腾。
不,应该是任何一个有自尊有尊严的男人,都不能同意,被一个女孩子扛在肩上。
更悲剧的是,还没扛起来。
没扛起来,自然不是因为连玉的力气不够,而是她的身高不够,肩膀太小,孟泽深又身高腿长。
他压在她身上时,手脚依然拖在地上,根本无法前行。
飞霜在心底悄悄同情起孟泽深来,并且无声地向诸天佛祖神仙祈求,千万不要让孟公子醒过来,不要让他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眼前的连玉,还在举着昏迷的孟泽深来回摆弄,尝试了好几种姿势,也没法好好的,把他扛起来带走。
正纠结间,忽然看到前方一根树枝,她立刻两眼放光,放下孟泽深,提着刀奔了过去。
那树枝粗如她的手臂,长一丈多,特别之处在于顶端均匀生出两条枝桠,形成一个“丫”字的形状。
她“哐哐”两刀将那树枝砍下来,刀光飞闪,将上边多余的细枝末节削掉,令其成为一个完美又标准的“丫”字形树枝。
然后……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走向了更加离谱的方向。
连玉扯一把藤蔓,将孟泽深的两只胳膊捆在“丫”字上边那两个短短的分枝上,胸口搭在分叉处,然后将腰腹和腿贴着“丫”字下方笔直的树枝主干捋直开始捆缚,并喊道:“飞霜,你过来帮忙捆腿。”
飞霜站在那里不动,拒绝道:“我不。”
“嗯?你说什么?”连玉手下不停,也没有抬头,随口问道。
飞霜吞了吞口水,装模作样道:“我说……我手疼。”
她看一眼,转开头,又看一眼,又转开头。心中腹诽,疼得不是手是眼睛,看得眼睛疼,这种方式,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