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柏乘扬头看向马上的吴清荷,笑盈盈地求她:“吴清荷,今天散学和我走可好,我让府里准备了很多药膳,都很好吃,你不喜欢喝药,不喜欢吃苦的,那就食补好了,正好我娘也想见你,和你聊聊天。”
吴清荷勒着缰绳思考一会:“行,但你得等等,我肯定要待到很晚才会走。”
“你待到多晚我都会等。”柏乘说完话,为了表示自己真的能等,拎着自己的书箱径直在马场边找了快干净的地方,抱膝坐下,像马场边的小花朵徐徐绽开。
“吁,月亮,赶紧走起来。”吴清荷转头,再度骑马奔向马场中。
柏乘托腮看了会她,嘴角一直忍不住翘起,他怕自己这样实在太明显,才从书箱里拿出一本没看完的账,这是他昨天夜里看的东西,他刚翻几页,忽而一顿。
“...它怎么在里头。”他自言自语一句,账本里夹着他的画本,他小心地翻一页,才想起昨晚河叔突然端药进来,甚至还想往他本子上瞧,他慌张中把画本塞到账里了。
“河叔是发现什么了吗,我还是再准备个带锁的箱子,把画本放进去比较好。”柏乘小声叹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翻过一页,看看自己昨晚画好的吴清荷。
“哒哒...”马场上总有马奔过,马蹄声不时传来。
柏乘刚把画本塞回书箱,忽然身侧一阵沙土扬起,枣红色的马飞速奔过,一个人侧身往下一捞,拉住书箱一提,使得书箱痛苦地“轰隆”几下,刷刷倒出不少东西来。
满眼都是沙土,柏乘一下子没办法呼吸,抬手捂住嘴,边咳嗽边带着惊慌起身。
“哈哈哈,让我们来瞧瞧,柏公子手里拿了什么好东西看半天,柏公子很大度的,肯定允许我们随便干扰他做事。”刘辰抬手向跟在他身后的众人挥舞着手里的画本,笑得格外开心,眸里带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咳...把东西还给我,在我还没有生气之前,立刻把它还给我。”柏乘眼里的怒火让不少跟着开怀大笑的女君突然噤声。
“还给你?真是做梦,你以为我怕你,我听说了,你是个病秧子,我倒要看看病秧子...”刘辰说话间就随意翻了下他的画本,说的话突然停下,随后也竟然生起气来。
“难怪你那日坏我的好事,还敢在我面前装清高讲规矩,你这个居心不良的病秧子!”
刘辰朝他骂了一句,冷笑着举起画本:“来拿啊,你自己跑来拿,若是拿不到,我就拿去给吴姐姐看了。”
柏乘手指紧紧攥着衣袖,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刚跑上前两步,刘辰就猛地一抛,将他的画本扔到远处的路边。
“吁!”
几匹马奔过,柏乘甚至都来不及去拿,眼睁睁看着画本被马蹄踢起,落下,随后被下一匹马踏过去,“撕拉——”一声,不知怎么就从中间撕开巨大的口子。
他认真画很久的东西顷刻变成碎片了,那是他每个夜里藏在心里最甜最甜的秘密。
吴清荷骑马而过,转眸看见前方有人,赶忙一勒缰绳,定睛一看,是柏乘失神地蹲在地上,看着地上残破不堪的画本。
“这是马场中央,蹲在这被马踢到要怎么办。”吴清荷皱眉提醒他,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棕红色的马儿。
“吴姐姐,不要担心他,他刚刚被我发现了私藏个本子,那里头全是不堪入目的龌龊东西,为了让他不被夫子和太傅骂,我们帮他解决掉了,这是为他好,他很快就会感激我们的。”刘辰踢了下马肚子,让马靠近过去,带着笑对吴清荷说道。
很不堪入目?吴清荷视线移开,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柏乘,他的本子有一部分在他自己手里,剩下的部分正随着不断奔过去的马蹄到处飘,原本干净的纸张被践踏过了无数回,上面全是泥沙。
他肯定很珍视那些纸张,因为吴清荷看见,每当马蹄踩过去时,他会跟着一颤,难过与痛苦的颜色染上他的眼眸,好似被踩中的是他的心。
“柏乘?”吴清荷忽然有点担心他的状态。
他转头看了下吴清荷,眸色灰暗,表情有些委屈,是受了伤想和她倾诉,却又不知怎么面对她,半晌只能有气无力地解释。
“...不是他说的那样,没有不堪入目...对不起,我不太舒服,今天可能没有办法陪你玩,我先回去了。”
柏乘身影狼狈地往马场外跑,吴清荷喊他,他也没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