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医术精湛,不辞辛苦从边塞回京,就不要再走了,我家的孩子从此便由您来把脉开药。”柏太傅对面前的人很满意,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又多问一句:“您可有婚配?”
柏乘眉心微动,缓缓看向自己的母亲,只是柏太傅并没有看向他。
“已有婚配,我夫郎是奴籍,我和他之前一直生活在边塞,打仗了才回来的。”
“你若开医馆,让人知道夫郎是奴,名声总归不好,这样吧,等到两方的战事彻底结束,大家开始议和的时候,陛下定会按例大赦天下,顺带将部分奴提为良民,届时我会将你的夫郎加进去,在此之前,你需隐瞒此事,就以我儿未婚妻的身份留在京中,当然,只是暂时,这婚约是假的。”
柏太傅沉声对李医师说道,李医师听到自己的夫郎将会被升为良民,最终还是犹豫着点头答应下来。
待到李医师走后,柏乘坐起身,盯着母亲看了会,平静地问道:“娘,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你不愿意和别人成亲,还寻死觅活的,娘便也不逼你,但娘是太傅,你是柏家的公子,该要的面子还是要的,我要让大家看见,我的儿子身体要好了,身边还有一位医术高明,人品极佳的未婚妻,生活幸福。”
“...你不是想让大家看见,你是想让吴清荷看见。”
柏乘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柏太傅扫他一眼:“不错,是想让她看见,没有她,我的孩子也可以很幸福,再者...你为她自戕,娘已经看不下去,娘觉得你连一个公子该有的自尊都丢掉了,娘只好给你做出一个假婚约,支撑住你的面子和尊严,让人不对你的病和伤议论纷纷。”
没有尊严...柏乘抿了下嘴角,笑容苦涩,他知道,娘虽然让他放下,但是娘自己都没放下,一定要撑出个样子来,找一个假未婚妻气一气吴清荷。
可她还会在乎,还会在意吗?
“你这回伤害自己,让娘非常的失望和伤心,你在作贱自己。”
柏乘正愣神,听到柏太傅的话,抬眸看她一眼,和她道歉:“对不起,娘。”
“和我发誓,你再也不与吴清荷有任何瓜葛,你也再不会为她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良久,柏乘认命似的闭上眼,缓声道:“我向您发誓,再不与她有任何瓜葛,也不会为她伤害我自己...”
柏太傅便和吴家彻底绝交了,期间吴相也曾写信给她,旁敲侧击地问柏乘的身体,这样的信全部被柏太傅撕毁,而柏乘也没有再去要过家书,身体稍微好一些后,便开始继续做生意,甚至开始去寺庙祈福,默默为一个不值得的人祈求一份平安。
三年弹指一瞬间,只要没有人提起,柏乘就当那个伤不存在,但他比所有人都清楚,他的伤永远不能够愈合,除非...
“胡族要与我们议和了,我们将军真是厉害!”
“今日是归京第一天,咱们喝个痛快!”
三年后的某一日,他的酒楼水云间热闹非凡,有一帮副将改不了在边塞时的习惯,喝酒吃饭时声音颇大,他来酒楼看账本,上楼时听见了她们的谈论声,缓缓回过头,驻足听了会。
“我早就说了,我们将军是战神下凡,胡人难不倒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试问还有谁,能想到我们将军短短三年就建立如此功绩!”
酒后的副将们不断夸赞她们的将军,柏乘没有站稳,被旁边的下人赶忙扶住。
她回来了。
“公子,你...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柏乘吃力地深吸口气,随后挥手示意自己的下人离开,而后他扫视一圈,找到个店小二。
“过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你。”
店小二赶忙跑近:“公子,您请吩咐。”
副将们的欢笑声不断传来,柏乘眸色一暗:“她们喝醉后,把楼最贵的菜都给她们上一遍。”
酒楼里最贵的菜加起来几十两银子,抵得上很多小官一年的俸禄,这些副将们不一定付得起,店小二乍舌:“您要坑她们?”
柏乘没有承认,只是默默朝楼上走:“一定要上最贵的菜,让她们付不起钱,被扣在这里左右为难...直到有人来赎她们。”
“啊?几十两银子,来赎她们的人,出得起这个银子吗?”
“如倘若来的是别人,这顿饭,就算是我请这些副将,倘若来的是位将军,那么...劳烦你把她带来上,带上来让她见我。”
楼上灯光昏暗,柏乘的脸庞落下浅浅的阴影,他此刻同意自己母亲的话,他爱这个人到不要面子和尊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