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柏太傅明白,她不会出现了。
“以年来计算,可是我的儿子,又能等她几年呢...怎么,她想回来和坟墓成亲么。”柏太傅难受地垂头苦笑下,愤怒和无奈淹没了她,副将不接话,行礼后就转身回营,独留柏太傅一人。
秋日里的风吹得人心寒,柏太傅艰难地迈开步子,走回马车边,柏乘见她是这般模样,小心翼翼地问:“娘,清荷呢...”
“她到边塞去建功立业了,前脚刚答应婚事,后脚就跟着刘将军跑了,连两日都不肯多留给你,她是压根没想过和你成亲,柏乘,你不要再想着她,就当我们全家都看走眼,真心错付了。”
柏太傅坐回马车上,低声告诉柏乘,直到她把这些话说出来的这一刻,柏乘才终于相信,吴清荷今天不会和他成婚了。
他愣愣地望着马车里的某一处,良久眼眶泛红,疑惑又委屈地看向自己母亲,眼泪流淌过脸颊滴落下来:“娘,为什么会这样呢,是我哪里不够好...”
柏太傅说不出话来,深吸气转过头,不敢看他掉眼泪。
“是我快死了,她不愿意娶我么...我会很努力活着的,我会乖乖听话,我什么都听她的...她要建功立业,我不阻拦的...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先娶我进门呢,或者...我去陪她。”
柏乘哽咽着要推开马车的门帘,可车子正在疾驰中,柏太傅一惊,赶忙拦下他:“你要做什么!”
“她去边塞,我也去,我陪她...我不会当她累赘的,娘,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笑得悲伤,柏太傅忙把他牢牢压回马车上,马车又继续朝前奔,车轮不停地旋转,柏乘使出全身力气挣扎,挣扎到最后伏在软垫上小声呜咽,双目失神,嘴里只会念一句话,无助又伤心。
“清荷,不要丢下我...”
战争一触即发。
这是胡人十余年来最大规模的入侵,她们骑马提刀,一路杀了边塞无数平民百姓,流离失所的人四处奔波,到处逃窜,人心惶惶,大家都以为日子即将难熬起来的时候,前线传来了数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们爱戴的刘将军在攻城战中被胡族的兰家大将所伤,死在边陲,可她们没有因为她的死亡而走向败局,在她死亡的同时,军中有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支撑住了一切。
此人正是吴相独女吴清荷,她如穿云箭般冲破敌军包围,射中胡族左贤王的眉心,而后将城下的兰家大将斩首,两员大将一死,吴清荷便领军攻城,成功将被胡族侵占多年的城池夺了回来。
有次战绩,刘将军心满意足,临死前将帅印交到了吴清荷手上。
“前线大捷,吴清荷打胜仗了,她一直没败过。”
冬天即将到来,柏府连院落里都添上了暖炉,下人在给暖炉添煤时,与河叔交谈起沙场上的事。
“她确实厉害,但一个负心女,我无法多评价些什么,你也不要多提,公子在房里午睡呢,声音尽量小一些。”
提到吴清荷,河叔叹口气,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公子近来越发畏寒了,也越来越没精神,昨日咳嗽时开始呕血,端进去的药,也没有多喝几口。”
柏府里一片萧瑟,河叔犹豫片刻,又将热好的药放在食盒中提到门边,轻轻叩门:“公子,喝些药再继续睡吧。”
无人应声,河叔有些担心,以为柏乘是又晕了过去,赶忙推门而入。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屋内空荡荡,床榻上只留有被褥,衣架上的裘氅却消失了。
河叔皱眉,关好门快步出来:“去军营门口看看,公子可能跑到那里去了。”
“报——大捷!又是大捷!胡人再度被逼退,我军又夺回一城!”
士兵骑马奔入营中,门口有不少等待家书的人,军营的信差会送信上门,但很多人迫不及待,会自己来军营领信。
柏乘穿着身白色的裘氅,顺着队伍走近,轮到他时,他小声问对方:“吴将军可有送信?送到柏府的。”
听到对面瘦弱的男子提到吴清荷,士兵轻啧一声,翻阅过后摇摇头:“没有。”
这是军营信差第一次往回送信,柏乘没有得到别人都有的家书,觉得整个人冷嗖嗖的,看着面前越来越多人离开,他找了一处台阶,无力地坐下,旋即从袖子里取出吴清荷留给他的那封信。
寥寥数语...连信都称不上。
“我跟自己发过誓的,如果你再给我写信,我就原谅你,也给你回信,可是你只留给我这个,就只有这个,清荷...我做错什么了,让你对我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