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喜服需要量身定制,一夜是无法赶工出来的,柏乘便穿一件大红的衣裳来代替,他今日像完全绽放的花朵,美丽到在场所有人一生都无法忘记。
似乎有人忍不住轻声抽泣了下,旋即所有人纷纷附和:“好看好看,我们小公子最好看了!”
“是啊,吴女君看到一定会喜欢。”
提到吴清荷,柏乘喜滋滋地眨眨眼睛,睫毛像小蝴蝶扑闪,他站起身垂头看一眼自己的打扮,抬眸看向屋外正愣神的人:“河叔,现在是什么时辰?”
河叔回过神,勉强笑起来:“巳时,公子,您该喝药了。”
他拎着食盒往屋里走,柏乘便乖乖到桌边坐下,嘴里小声念叨一句:“好慢啊...都巳时了,清荷怎么还不来。”
“吴女君想必正在认真准备,公子不要心急...对了,您离开时,头上应带着红盖头,这种东西意义非凡,不能随便找东西来代替,我与几位照顾您的下人,一道绣出来一块,时间仓促,还不够好看,请您笑纳。”
下人们围拢在桌前,一齐拿出块绣着鸳鸯等图案的红盖头,柏乘眸子微动,他小心接过后,抬起头笑容灿烂:“谢谢,我会盖着它出嫁的。”
他今天很开心,好似昨日被医师判定时日不多的人不是他,可河叔知道,小公子昨夜躺在床上,连起身都费劲,夜里还在咳血,可早上天一亮,他就立刻起床洗漱穿衣,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毅力。
因为要嫁给心爱的女君了,那个人支撑住他瘦弱的身躯。
河叔心中泛起酸涩的欣慰,正想再说些什么,大门的守卫突然捏着封包好的信,一路小跑进院子里:“公子,公子!军营里有人送信来了,是吴女君给您的!”
婚书来了,柏乘紧张地深吸口气,眼睛亮亮的,目不转睛盯着那封信,喃喃道:“是我的婚书,清荷给我送婚书了。”
院里的人都兴奋起来,笑着相互对视,围在柏乘身边,守卫气喘吁吁跑来,将那封信递给柏乘时,柏乘还不忘问她:“清荷人在哪里呀,她为什么不进来?”
“这个...不是吴女君送的信,是她身边一位叫张琴的士兵,新婚妻夫在成亲拜堂前,总要避一避的。”
守卫绞尽脑汁想出一番解释,柏乘觉得有道理,如同最信任人类的小动物,听罢努力点点头,含笑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
信封内露出白色的信纸,年纪大些的下人忽而皱眉,小声与旁边人嘀咕:“婚书不是该用红纸的么。”
“吴女君比较不拘小节吧。”
柏乘也不管信纸是什么颜色的,径直将信纸抽出,映入眼帘的却是寥寥几行字。
白纸黑字,分外清晰,但内容却无关什么“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话,这更像是一封没写完的信,连落款的署名都没有,可字迹却又是吴清荷的字。
柏乘亲启:婚事暂时延期,事态紧急,我需去边塞一段时日。
看清这句话话的下人们顿时呆住,面面相觑,神情皆是难以置信,院子里一时哑然无声,柏乘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有些不畅,艰难地撑着桌面深呼吸,凑近一字一句看过去,眸中浮现出丝茫然。
“...我是不是因为生病变笨了,怎么有点看不懂清荷的婚书呢...”他说话时微微蹙眉,伸出手指轻轻敲一敲自己的额头,之后又俯身凑近,神情认真似是想要把这几句话研究透彻。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过屋檐下的红灯笼,欢乐的气氛因为这一封信凝固,大家大气不敢出,可是柏乘一直垂着头,趴在桌上安静地看那封信,疑惑的模样让人心疼。
“公子,这好像不是婚书呀,这是一封离别信!”
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默,柏乘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信,好似没有听懂别人说的话,缓缓抬头看他们,又低头扫一眼字,随后轻声问拿信来的守卫:“那位送信来的张琴,送信时有说些什么吗?”
守卫没看到信,但见大家的笑容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皆是震惊和失望,便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她回想许久,为难的摇摇头:“那位叫张琴士兵送完信就走了,连门前备好的喜糖都未拿,只告诉我们,这是吴女君送来的。”
“怎么会这样,婚事突然就延期了...”
“还要去边塞,这,这归期也不说明白么。”
...周围人的交谈声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柏乘卷了进去,他逐渐痛苦地蹙眉,紧紧捏着那封信垂头咳嗽,河叔赶忙扶住他,对旁边的下人们挥手:“不要添乱,少说些,公子的身体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