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这种事,必须关在门内,尽量少让旁人知道。
车轮不断向前转动,碾过地面时发出轰轰的响声,阿羽在侧与她谈起公务,吴清荷也一直安静聆听,看不出一点痛苦的样子,等到下了马车回到府中,大门一关,吴清荷才突然站定,弯腰皱眉,吃力地轻呼出一口气。
“将军,今日的公务...将军,您怎么了!”
“你先去库房把我的药箱寻来,我有些走不动了,在这歇息一会。”
吴清荷伸手按着肩膀,格外平静地下了命令,阿羽担忧地望她一眼,随后迅速点头:“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
阿羽奔跑着远去,吴清荷自行坐在长廊中,她垂头瞥向自己的肩膀,暗中估摸着有无伤到筋脉,她轻轻以指腹按压了下,顿时一阵难言的酸痛自肩膀蔓延开来,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子往前一仰,只是她并没有倒下,有一双手迅速搂住她,将她揽入怀中。
身边突然站着个人,她转头,看见了柏乘墨色的裘氅,他的长发随意地垂落在肩,没有任何坠饰,脸色比咳血时要好上许多,整个人透出一股家常且随和的美,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却是比冰霜还寒冷。
“你受伤了,谁伤你的,我去杀了她。”
“将军,药箱来了!您快回寝室包扎一下伤口。”
吴清荷还没来得及说话,阿羽便从一边奔出来,柏乘抬眸望一眼,便没急着现在就问出个原因来,而是动作轻柔地环住她腰身,好让她借力站稳。
阿羽也匆忙跟上去帮忙,回寝室的路不算长,过了个走廊便到,吴清荷躺在床上时,才终于能缓上一口气,只是还没安稳地躺一会,柏乘便径直伸手,将她朝服的扣子解开一个。
一丝丝血腥味散出来,柏乘安静地看看她,眸色幽深,旋即侧头看向吴清荷的副将:“阿羽,朝廷上到底有什么危险事,让她带着伤回家。”
阿羽对待吴清荷的事一向非常严谨认真,立刻回答:“上朝时,来议和的胡人对将军态度不佳,初次见面便要和她比试,将军赢得干净利落,但散朝回来后便痛得弯腰,想来是比试过招时,那胡人使出什么卑鄙手段,伤着将军了。”
副将说话的间隙,柏乘也没有停下接开她扣子的动作,吴清荷看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忽然就不想让他看自己的伤口了,伸手拦住他道:“让阿羽来包扎吧,清理伤口是个麻烦事。”
“我没有觉得麻烦,吴清荷,我早早认定你是妻主了,所以有我在的时候,就应该由我来给你包扎,阿羽,劳你出门去打盆热水。”
阿羽得了命令便迅速出门,只留两人独自在屋内,柏乘沉着脸解开她的中衣,看见她的血已经渗到衣服上,眼眸中的杀意像翻涌的乌云,无法消散。
“胡人不配和我做生意,她们伤我的妻主,我该让她们一分钱都赚不到...不单单是这样,她们现在就在京城,我可以杀掉她们,我当年能杀兵部的官员,现在也能杀几个蛮横无理的胡人。”
他说话间紧紧攥住吴清荷的领口,因为生气胸膛间不时起伏着,语气颇为认真,和自己的妻主讲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论。
过去的回忆涌入脑海中,想起他上一回瞒着她杀了人,而后又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吴清荷心中隐隐升起担忧,抬头瞥他一眼:“议和为重,只是一点小伤罢了,还不到杀人的地步。”
议和,什么都是议和,来找他谈生意是为了议和,被伤了不让他杀人,也是为了议和,干脆去找它当夫郎算了。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有些固执地开口:“我不管什么议和,我只以你为重,我可以做得很干净,不留痕迹,让她们死于什么意外,谁都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柏乘说话间微微蹙眉,俯身看她,眼眸中的雾气温柔地缠绕住她的身影,这样神情一看便知,他是真的在征询吴清荷的意见了,只等她点点头,他就要出手杀掉议和的使者。
但吴清荷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乖一点,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胡闹。”
“...不想乖。”
柏乘低着头脱她带血的中衣,低声反驳她。
他现在比从前更厉害,钱财,势力,这两样他都有,像他这样的人倘若真要胡来,那必然会出现朝廷都无法控制的局面,吴清荷一时有些头疼,只好闭眼思索一番,将他杀人的危害都列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