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间俯身凑过去看她的脸,昨日的疲惫消失不见,眨眼间好似有种从前才会有的灵动。
昨天有睡个好觉么...这算是在安慰吴清荷,让她的心情没有刚刚那么沉重。
“不用谢我...我答应照顾你,这是我该做的事,时候不早了,我去庖屋看看,你喝的药有没有好。”
吴清荷的脸上勉强带一点笑意,话毕便站起身朝屋外走去,身后的柏乘安静了片刻,突然又传出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吴清荷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便转头瞥上一眼。
二人视线相撞,吴清荷看见柏乘半个肩膀露了出来,过分白皙的肌肤让吴清荷怔了下,随后脸莫名热起来,方才沉重的情绪逐渐淡下去。
“抱歉啊...我起床要换衣服的。”
柏乘带着笑小声和她说话,吴清荷自己转过身,很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你等我出门了再换衣服。”
“你在害羞么,清荷,我腰上还有你留的...”
“嘎吱——!”
吴清荷迅速开门,逃也似的出去,再将门牢牢关上,逃跑的小猫让柏乘微微怔住,半晌缓缓低头,托腮翘起嘴角默默笑起来,眼中盛着比阳光更温暖灿烂的宠溺。
门外有打扫院落的下人,一切如常,吴清荷摸了摸鼻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脏比方才跳得快一些,这与她平日里杀伐果决不苟言笑的的样子全然不同。
还好,下人只顾着扫地,没怎么在意她,吴清荷刚收拾好情绪转身,呆愣着的阿羽阿悦两姐妹就出现在眼前。
“将军,您方才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您昨晚该不会是一直在柏公子房内吧。”
阿悦鼓起勇气问一句,吴清荷给她一记眼刀,这孩子便也乖觉地装起哑巴,抬手捂住嘴。
“将军,您昨晚还没处理好的公务,宫里在催,我已命下人备好热水,您洗漱后可去书房,折子都被我送至您的桌上了,待您看完后,就可由宫人送回去。”
阿羽的反应就正常些,在最初的一点惊讶后就迅速调回平日里的状态,吴清荷点点头,走过廊下时不忘交代:“对了,去庖屋看看,柏公子的药好了没,要趁热送给他,柏公子若是想当着我面喝,就直接把药送到我书房里来。”
“是,遵命。”
“还有,京城有没有什么,能给人治梦魇的医师么,如果有的话,花重金请到府里来。”
纵使刚刚柏乘有意想让她忘却太过沉重阴郁的东西,吴清荷还是没把这事给忘掉,迟疑间转头询问阿羽。
阿羽记录簿册的手一顿,很疑惑地抬头:“将军,您要看梦魇?”
“不是我...是...”吴清荷望了眼柏乘的屋子,话没有说完整,但阿羽聪慧,循着她的目光瞥一眼,便立刻明白下来。
“下官会立即派人去找,只是,梦魇这东西,光靠喝药怕是没用,医师也未必能治好这东西,梦魇是因为有事在心头,时时刻刻都焦虑忧愁,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只要把焦虑忧愁的事情都解决,公子也就不需要看医师了。”
她说的话是没有错,但难办就难办在,吴清荷也不甚知道怎么去解决柏乘忧愁的事物,他的噩梦与她有关,他总是会梦到自己被她抛弃,哪怕两人如今已重新走到了一起,他依旧是会做这样的梦,就好像...完全走不出去了。
她当然愿意每晚都哄他,但是,长久的噩梦终究损耗人的心神,吴清荷更愿意柏乘安然睡一整晚,不流一滴眼泪,没有一丝痛苦。
“将军?”
见她不说话,阿羽开口唤她,吴清荷这才回神,轻叹口气吩咐道:“你还是先找医师吧,至于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我还需要再想想。”
昨夜堆积的公务让吴清荷忙得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柏乘也来看过她,坐在她身侧看自己的账本,但吴清荷没来及和他说些什么,冬日里天黑得早,等她亲眼见着手上的公务交由宫人,再一抬头,便只可看见满眼的漆黑。
作为朝廷新贵的吴清荷当真是没有休沐日。
一日的忙碌结束,吴清荷按着每日的习惯习武射箭,沐浴洗漱过后便回房,军营里的士兵今日恢复了训练,这事她一向很重视,阿羽便拿来的簿册让她过目,有昨日的经验在,吴清荷做好随时去柏乘屋内哄他的准备,点灯坐在桌前,边看簿册,边听隔壁的动静。
但今晚,隔壁好安静。
吴清荷缓缓翻过簿册,轻敲桌面,抬眼望了望摇曳的烛火,抬头对阿羽吩咐一声:“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我这,把这簿册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