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俺还有娘在,有些事,就做不到了。”
张琴脸上带着复杂的笑,眸中满是歉意,吴清荷以为她说的可能是自己方才的提议,因而平静地回答道:“无事,这个不必放在心上,不能来我这做事也不要紧,照顾好张姨就行,若有难处,只管来找我。”
这让张琴更说不出话了。
“吁——!”马儿鸣叫一声,载着吴清荷远去。
张琴在寒风中目送她远去,末了缓缓蹲下来,像夜里的一团黑影缩起来,自言自语地嘟囔起来。
“这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
房间内水汽朦胧,柏乘抱膝坐在床头发呆,不多时,河叔便从屏风后走出来。
“公子,热水备好了,李医师说您早上咳过血,如今大过年的,身上沾着血腥气可不是好事,还是简单沐浴下比较好。”
木桶里的热水散着股淡淡的药香,柏乘身上只披了件睡衣,褪去衣衫后便钻入水中,河叔转身去寻来待会为他擦身的帕子,待再走近时,忽然皱了下眉。
“近些日子天那么冷,也不见有蚊虫,怎么公子的肩膀上会有红痕。”
听到河叔说话,正打算泡在水中发呆的柏乘猛地回过神,侧头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发现他肌肤上确实有道浅浅的红印,在烛火下看,格外明显。
这是...早上吴清荷抱他时留下的。
他睫毛颤动几下,淡淡的影落在脸颊上,热气让柏乘的面颊泛出点不正常的红,他抬头看见河叔正望向他,便轻声解释。
“不是蚊虫咬的,是小猫,李医师的院子里有到处跑的小猫,我抱她的时候,她咬了我一小口,一点也不疼,河叔不用多担心。”
柏乘说话间,自己扬起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弧度,看起来并不慌张,他捧起点热水浇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松的态度让河叔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
“公子不是小孩了,这种事情莫要再做,不仅会伤到自己,还有失大家公子的仪态,如今您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前些时日听主君的意思,大概与李医师的婚约结束后,主君就要重新为您选适合的女君了。”
河叔缓声说话,柏乘听话间恹恹地闭上眼,靠在木桶边小憩,默不作声地用指腹轻轻摸了下自己肩膀上的痕迹。
“公子?公子...主君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给您这么长时间,让您能走出来,您也答应过我们,会把她忘掉,然后好好生活,既然如此,听一回主君的话可好?”
半晌,柏乘抬眸看看他,随即从水中站起来,擦干身子后径直披上自己的睡衣。
“河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今天有些累,想休息。”
但凡他提到要休息,那河叔也不好多和他聊些什么,只怕耽误到他养身体,因而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留下句:“那您早点歇下吧。”,而后吩咐着屋外的下人收拾干净浴桶,便将门牢牢关上。
夜里没有什么事可做,柏乘今天不想看账本,他是真的有些困倦,无力地往床上一倒,随后便拿出吴清荷给的令牌抓在手里,侧躺着仔细看上面的字。
正一品大将军,吴清荷。
吴清荷。
他闭上眼想了会她,将令牌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侧躺着渐入梦中。
但紧接着来的,却是一片黑雾。
...
“清荷,她们说,我好像没办法活很久了...你能不能娶我啊,我没有太多心愿,我就想快一点当你的夫郎。”
“好,我答应你,我明日就写好婚书给你。”
“一定要写,我告诉我娘了,只要是你白日一给我婚书,我晚上就坐轿子跟你走。”
“公子...这好像不是婚书啊...吴女君也没有来。”
“找不到她了,主君亲自去军营了,找不着人呐,什么也没找着,明天就是她们离京的日子了,吴女君是根本就没打算和公子成亲!”
黑雾笼罩他整个人,柏乘忽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动物般伏在床头努力地呼吸,眼眶里的泪不停地砸落在枕边。
“清荷,别丢下我...”
他突然喊出声,吓得院子里守夜的下人顿时止住鼾声,急忙问话道:“公子是又做噩梦了么,安神汤早就备下了,您要喝一些吗。”
“...不喝。”
柏乘垂头咳嗽起来,片刻后有些慌张地在被褥间找到令牌,死死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