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柏乘,见他的呼吸声渐渐没那么重,而后缓缓地颤了颤睫毛,像是将有苏醒的迹象,才放下心来,分出神回应医师。
“但那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了,我远在边塞,之前一直以为他虽是生我的气,可身体应该会逐渐转好,至少...会恢复到和以前一样。”
“...您不在,这恐怕不行,太傅是我家的恩人,涉及家事,我因此不能向您透露太多,但有几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我与公子是假婚约,以及...公子心里只有您,旁的那么多人,他只想在您身边,药可挽回他的性命,但心病难医,公子的身体状况还一直停留在三年前,您离开他的时候。”
从前开朗而又笑容明媚的人,如今是外表漂亮,内里破碎不堪,吴清荷沉默着听李医师的解释,最后点点头。
“我懂了,多谢...还有,之前因为误会,我对您做了些过分的事,实在对不起。”
吴清荷垂下头,十分认真地同李医师道歉,医师露出点惊讶的神情,大约是没想到万人敬仰的将军会一点架子也没有,愣怔了下,她旋即又温和地一笑,颔首道:“没事,都过去了,将军不必在意。”
灯会依然喧嚣,吴清荷想要亲眼看着柏乘醒过来,但是李医师算着时间,带着些担忧道:“将军,您先回去吧,柏府的下人也在寻公子呢,他们找不着人,很快会回到马车附近,要是看见您,定会告知太傅,在太傅大人还不支持您与公子在一起前,您先避着些比较好,否则下回见面都是难题。”
医师说的不无道理,吴清荷抬起头看她,又以担忧的神情扫一眼脸色苍白的柏乘,李医师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立即道:“放心,公子很快会醒的,醒后歇息一晚,这几日不再那么忙碌,也就没事了,我会告知太傅,以公子病情不稳定的由头让他明日再来医馆诊脉,您可以在那见公子。”
“...好,多谢您,今后除去太傅大人给您的报酬,我会单独再给一份。”
吴清荷拉开车帘的一角,动作敏捷地跳下马车,李医师赶紧在她身后道:“客气客气,将军不用这么见外...对了,将军...”
她又记起什么,喊了下吴清荷,吴清荷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我不知你们从前发生了何事,但今后您千万要记得常来看柏公子,多分他些关心呐,否则他可就真要变成朵冬日里的花,凋零枯萎掉了。”
“吁——”马车又逐渐驶出路的这一头,留下飞扬起的尘土,只留下吴清荷缓步往回走,手里带着那盏柏乘给她画的灯笼。
路上有士兵向她行礼,吴清荷虽是神色如常,可却慢了半拍才有所察觉,灯会进入了尾声,有些灯笼被寒风吹灭了,路上忽明忽暗的,吴清荷走到城墙下,听到有人在身后呼喊她。
“将军,您...和柏公子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阿羽和阿悦很有默契,一直在城墙底下,隔得远远的等着吴清荷,见她提着灯笼独自回来,心中都很忐忑。
“处理好了,阿羽,明日我可有公务,替我空出来,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医馆。”
她声音平静,可一听到是要去医馆,阿羽阿悦心中立即明白过来,都替将军松口气。
“好啊好啊,太好了,过年过节的,好歹让将军有件舒心事。”
阿悦小声感叹,但阿羽却没立即回答,迟疑片刻道:“将军,明日您没有公务在身,只不过有件私事...您可能还得处理完,才可以去医馆。”
吴清荷眉峰一扬,回忆了会问道:“是张姨和琴姐那边的吗?”
阿羽摇摇头:“不是,和宫里有点关系。”
灯会结束后的夜一片浓郁的黑,街头巷尾的烛火熄灭大半,但是吴府门口却是停了数辆自宫里来的马车,自从母亲吴相隐退离京,在外修养之后,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出现,府里的大门被敞开,一阵光亮自院里传出,映得一小半边天都是亮堂堂的。
有数位宫人们正站在院内驻足等她,吴清荷下车踏入门内,为首的一位宫人就笑起来,忙不迭过去与她行礼。
“参见吴将军,将军您主持灯会一事,实在辛苦了。”
“这是我职责所在,并不辛苦,敢问您这是...”吴清荷边说话,边歪过头看一眼,只见院子里有一大片荷花灯,就好像把灯会的某个角落割开,移到了她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