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带着从前才会有的温柔,凑近看她时的眼神像是受了伤但还在包容一切的小鹿,清澈而哀伤,直面他的眼眸,只会觉得无措而心酸。
吴清荷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点了点头,小声告诉他:“喜欢。”
为什么还要画这样的灯笼呢,为什么会让小孩子骗她,把她骗到他身边...换句话说,他难道还...
思绪万千,但她包扎伤口的动作没有停,一丝殷红的颜色浸上雪白的纱布,吴清荷看见那一点点突兀的颜色,便先把自己的问题放一边,和他道歉。
“对不起,你为朝廷做事,结果却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今晚就会禀报陛下,让朝廷尽早做控制。”
“你不用道歉...它会留疤吗。”柏乘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随意地问了下。
吴清荷只管埋头将纱布固定好,顺带凭借自己的经验道:“伤口不算太深,每天涂些药膏的话,应该是不会留疤的...”
她的手指在包扎时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手腕内侧,原本细腻的肌肤上现在摸起来有凹凸不平的疤痕,一碰到就让她整个人呼吸一滞。
这道伤,她归京后已经无意识地看见过几次了,如今真正摸到,才让吴清荷艰难地去想象,这道伤当初应该是怎样触目惊心的画面。
柏乘原本是歪着头看自己裹满纱布的手,察觉到吴清荷摸到他的手腕,他没有很抵触,只是耐心地让她摸,随后徐徐问道:“现在我的手,看起来很丑吗。”
“...我没有这么说,你一直都很好看,但是这道伤...”吴清荷小心地握住他纤细的手腕,翻过来看了看他的伤疤,这样的疤痕是没有办法消掉的,曾有很尖锐的东西划开过这里,划出非常深的口子。
“已经不痛了,只是不好看而已,我不想和你多说它是怎么来的...所以你也不要问。”
多提起,就会让人想到不好的回忆,柏乘不喜欢那段回忆,自行把这个话题止住,他不愿提的东西,吴清荷自然也不会硬要他说下去,点了点头,将包扎好的手缓缓放回他膝上。
“柏乘,你今天做这些事,说这些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她很想说,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还在意我,但吴清荷刚说到这,突然又想起柏乘是已经和别人订婚的,他很喜欢那个医师,虽然后来这个医师背叛了他,还是被她抓住的...
吴清荷沉默下来,一时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有未婚妻,而后今天他又给自己送了他亲手画的灯笼,让小孩子来把她骗到他面前去。
真是乱如麻线理不清,难道真相是...他结束了上一段婚约,离开了那个他喜欢却又背叛他的未婚妻,跑来和她叙旧吗。
柏乘缓缓转头看她,平静地等她把话说完,见她停顿的时间有些久,就催促她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不知道自己一旦问出口,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好像这个问题比满山头的胡族还要难对付,吴清荷移开视线,思考半晌没得出个结论来,她打算先说些别的,还没转过头,熟悉的药香味就萦绕在她身侧。
呼吸声就在耳边,吴清荷眼中划过丝难以置信,没有转头就发觉一双手绕在她的脖颈上,将她牢牢搂住。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什么都没回答。”
他平静而没有波澜的声音传来,吴清荷只要稍微侧一点身,就看见柏乘直勾勾地望着她,脸庞近到吴清荷可以看清他幽深而漂亮的眼眸。
“吴清荷,我今天很累,你别让我现在等太久,没准我等得睡着了,一觉醒来改变主意,你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如果今日那个小姑娘的家人没有拦住他,那大概他也只会默默跟一路,但既是在她面前都暴露了,那柏乘没什么办法再隐瞒,他也不太想瞒了。
吴清荷将心中那一团有关他的未婚妻的线挥到一边,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现在对我,到底有什么样的感情。”
不是刚刚那个问题了,这个问得倒是更深一些,柏乘听完倏尔扬了下嘴角:“当然是恨啊,非常恨你,不过...”
周围的喧嚣在此刻都不甚重要,吴清荷看着柏乘逐渐靠近,然后他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在清醒的状态下依然吻上她的唇畔,很温柔地贴住。
温暖而湿润,吴清荷几乎将要沉浸在他的情绪里时,远处陡然出现一个四处寻找着些什么的身影,紧接着那个身影呼喊一句:“柏公子!”